“並無。”
哥舒瑀搖頭,道,“我隨擄走瑾蘇之人一路追到敵軍軍營,卻在半路被銅面阻攔,他告知我,若想瑾蘇平安無事,我大軍首要讓出清源之地。”
“是麼?”他半眯著眸,一雙深瞳晦暗不明,“那銅面又為何放著你一個當朝駙馬不管,偏偏抓走了瑾蘇這個無任何權勢的女將?”
“那是因為,他已知曉了瑾蘇的真實身份。”
男人向前一步,沉聲道,“宇文將軍別忘了,那銅面,是和誰有關?”
銅面,是和有誰有關?
“蕭望……”
宇文成都握緊了拳,咬牙,重重開口,“我早該殺了他的!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他的殘忍狠戾竟是不輸當年半分!”
“那宇文將軍的意思是,割讓清源之地?”
“絕不可能!”
他斷然開口,聲音冷冽如霜,“莫說清源,我力保大隋土地,分寸也不能讓!”
“如此說來,那便是要置我這個妹子的性命於不顧了?” 哥舒瑀淡淡開口,不知是否錯覺,那聲音中竟是微微含著一絲嘲諷之意。
“哥舒瑀。”
宇文成都捏緊了拳頭,與他平視,兩人的目光交匯,同樣凌厲,甚至沒人肯先退讓半分。
一時間,劍拔弩張。
“我不信你。”
他說,“瑾蘇早已今非昔比,她現在的功夫更不在你我之下。若不是被信賴之人暗算,又怎會輕易被敵軍所擒?”他聲音低啞,一字一句,“她視你為兄長,我便暫且當你沒有做出背棄之事。可若被我知曉你果真叛國,我宇文成都千里必誅之!”
言罷,他挑起手中銀槍,直直向帳外走去。
“你去哪裡?”
哥舒瑀開口道。
“去救瑾蘇。”
成都頓住了腳步,卻並未回頭。
“夜闖敵軍軍營?你可知有多危險?”
“我曾發誓,絕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她半分,哪怕要我宇文成都這條命!”他開口,聲音冷硬,“可身為將領,便不可能受人威脅而後退半分。我不在時,若敵軍再次來犯,就勞煩哥舒將軍了。”
看著男人的背影愈來愈遠,逐漸消失在黑夜中,哥舒瑀的唇畔的笑容終於慢慢斂去。
計劃進行到此,早已尋不到挽回之法了。縱使前方命途荊棘,一個不慎便會滿盤皆輸,可當真如那人所說,此計是唯一可壓制銅面戰勝敵軍的辦法。
他抬頭看天,夜幽深。可哥舒瑀知曉,不過幾個時辰,這天,總是會亮的。
那在黎明前,只願所有人,都能平安無虞。
……
夜闖敵軍軍營從一開始便就是一個極不明智的抉擇。可對於宇文成都來說,此情此景卻不得不以此法為之。
夜漆黑的有些可怕。
他一路從林間穿梭而過,避開了敵兵的夜巡,一路看起來都尚算平靜。瀕臨城下,他正準備以繩索翻之而過,可面前卻驀然襲來一陣風沙,手中的繩索也被掠走。
良久良久,風沙漸去,宇文成都抬眼,面前竟是那抹白衣。
絕色傾城,卻像是睽違了百年。
天很黑,他卻能無比清晰的看到她的每一寸容顏,她的發更長了,吹散在風中。
宇文成都依稀記得,那時她最喜歡枕在他的腿上,讓他幫自己梳髮。她的髮絲細細軟軟的,輕掃在他的頰畔,很癢。他佯裝惱意,不輕不重的去彈她的腦門,她便會仰頭對他淺淺微笑。
她笑起來很美,唇角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他愛極了她那時的孩子氣。
忘了吧,算了吧。
後來,他每每想她想到心痛,便這樣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