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緩緩拉下,大雪久下不停。
瑾蘇做了一個很深很深的噩夢,她又夢到了那片深暗的火海,墨衣男子一步步朝前走去,她在身後拼了命的叫喊,嘶吼,卻換不回他的一個回頭。
她想上前,她想抱住他喚回他,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那腿卻仍是邁不出半分。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男人一步一步的走向火光正中心,看著他被大火吞噬,毫無辦法。
她在夢中哭喊出聲。
醒來時,淚水已溼了滿臉。
她茫然竟想起方才耳旁那一聲聲低啞的輕喚,側著身子向外望去,就見那開了半扇的窗子被雪花蓋滿。她的身子陡然顫抖的厲害,扯開被子翻身下榻,甚至未及穿上繡鞋,便越過窗子向雪地中追去。
“別走,……不要走!”
庭院中倒著幾個被人打暈的侍衛,她看到離自己不遠處墨衣男子僵硬的背影。
“我知道是你,別走,我知道是你。”
她哭得泣不成聲,她上前,狠狠的抱住了他。
此刻的她再沒辦法去想什麼後果什麼該與不該,她只知自己想他念他,幾欲瘋癲。
“蕭望,蕭望,蕭望……”
她甚至不知這是在現實或是夢中,懷中那麼溫熱的觸感,那麼深又那麼重的絕望。
她只穿了薄薄的一件寢衣,雪久下不停,落在她烏黑的發上,混著她的淚,兩鬢凝結成冰。深宮之中,哪怕是炎夏,她都時常會覺得冷,可此刻她卻感覺不到半分寒意。
她只知他的懷抱很暖,暖的近乎炙熱。
“瑾兒……”
男人終於回了頭,目光凝刻在她蒼白的容顏上,慢慢向下,看到她踩在雪地裡已被凍得毫無血色的裸足。
伸出雙臂,慢慢抱起了她,“很冷,你會生病。”
屋內放置了幾個暖爐,蕭望將她抱於軟榻上,才要轉身,便被人從後拉住了衣襟。
“你,怎麼會來?”
瑾蘇的意識慢慢恢復,她咬緊了下唇,慢慢問道。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來看看你。”
蕭望沒有回頭,唇角笑意苦澀,“我不知你們會否住在一起,所以……”
“沒有,我們從未……”瑾蘇打斷他的話,她下意識便想解釋,可張了口,又慢慢頓住,“念兒說,那人打傷了你,你,……可有事?”
蕭望不回答,只是垂眸,緩慢開口,“你睡吧,我該走了。”
言罷,便要拉開她的手,向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裡?”瑾蘇追問。
男人頓了頓,道,“清源。”
“你也要參與謀反一事?”女子注視著他挺拔的背影,苦笑出聲,“我還以為,你已全然放下了。”
“我是想放下的,可世事怎能盡如人願?”
蕭望轉過身來,靜靜凝視著女子蒼白的容顏,低喃出聲,“這本就我的宿命,我無力改變。”
他閉了閉眼,又重新睜開。目光茫然,看向屋外白雪茫茫,“瑾兒,在這深宮中,你可曾感覺冷過?你是否也像我一樣,夜夜被鎖在寒冬深處,周身凍得發顫,卻永遠被囚禁於此,如何也邁不開一步?”
瑾蘇不語,她開始聽不懂他說的話。
“我已在原地被鎖了二十年了,”頓了頓,他說,“瑾兒,你看到了麼,風雪就快停了。”
“你,可願信我?”
第十二章 離宮
這一年的冬天格外難熬。
前方戰時吃緊,突厥兵將步步緊逼,隋軍一退再退。
宇文成都回京那日,又一個城池陷落。他幾乎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便重整軍備,又踏上了另一方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