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泊秋水從此湮沒他後半生,掙扎沉溺不得出。
之後常常想起,總在責自己,是不是當年初見,待她太無情苛刻,才致越行越遠,錯身而過,便縱三年相伴,也不能令她再近一步。
納蘭述有什麼好的?得她傾心相戀?怕不就是當初她孤苦一人,偏偏遇上他對她好。
而他執念太重,責任太重,永遠無法放下這江山社稷,空出一隻手來拉住她。
王太醫的大白屁股在風中一閃,那宮女眼神驚惶,他忽然便心中一軟,隨即又覺得疲憊。
罷了吧。
十六人抬御輦遠去,午間日色自雲端瀉下,將年輕帝王的背影裹在一片金紗中,那背影,挺直,驕傲,而孤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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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脫險的君珂,可不知道這一刻納蘭君讓心中轉了那許多心思,也不知道撕褲也能撕出某人回想萬千,她早把當年的壯舉給忘記了。
侍衛們隨著皇帝走的那一刻,人群稍微有點混亂,宮門前的侍衛目光也被聖駕吸引,君珂一看機不可失,急忙退後一步,一個肘拳,將跟隨在那太醫身後的太監撞暈。
那跪在地上死裡逃生的太醫爬起身來,一邊捂住屁股,一邊恨恨道:“你是哪宮的宮女?好不曉事!差點害我獲罪,這下我還得回去換衣服,務必要耽擱皇后宮中的看脈。你害死我了……咦……人呢……啊!”
他僵直著背不敢回身了,背後,什麼尖銳的東西正頂住他的後心,冷氣森森,透膚而來。
“該幹嘛幹嘛去。”君珂隱在他背後,壓著嗓子冷森森地道,“褲子繫緊,袍子放下來,步子小些,不就遮住了?”
“你是……”那王太醫聽著聲音陌生,以為是闖宮刺客,驚得魂飛魄散,腿一軟便要栽倒,“大俠……大俠……不要為難我……這是抄家滅門誅九族之罪啊……”
“你現在只需要往前走,帶我進後宮,進了後宮我自然會放了你。”君珂冷冷道,“你不往前走,我就先抄了你的命,順帶出去殺你全家。你自己掂量著吧!”說著順手在他嘴裡塞了一顆養氣的藥丸,把他臉上青白的氣色遮一遮。
“我……我……”王太醫的汗溼透背脊,背靠著假山邁不了步,君珂身子隱在假山之後,低眉斂目,遠處宮門前侍衛看過去,像是兩人還在壓驚,倒沒什麼懷疑。
“走吧。”君珂一拎,將王太醫拎起,真力灌注,推動得他不得不腳步輕快向前,王太醫被逼上梁山,一旦進入宮門前侍衛視線,心知此時不遮掩也得遮掩,否則一旦被看出端倪立刻便要身死當場,只好故作鎮定,掏出腰牌給宮門侍衛驗了,又笑道:“這是皇后宮裡的宮女,來請我過去看診的。”
這些太醫出入宮禁慣了,可巧宮門侍衛剛剛換防,也不知道先前皇后宮中打發出去請太醫的是太監,回來便換了宮女,隨意點點頭,揮手放行,王太醫拎著一顆心,在甲冑森嚴的侍衛從中穿過,黃色銅釘被日光照耀出一片金芒,映在他微帶潮紅的臉上色彩詭異,有熟識他的人笑道:“老王今兒膽氣倒壯,給嚇了這麼一場,氣色還這麼鮮豔。”
王太醫肩膀顫了顫,君珂撇嘴笑了笑。
進了後宮,來來去去的人雖然不少,但宮中規矩,人人慢步低頭,都得端著皇家尊嚴氣度,等閒瞧不著臉,君珂倒不太擔心。
內宮寶庫就在皇后的鳳藻宮不遠,君珂正準備離開王太醫單獨行動,忽然見幾個太監,邁著鴨子步急急走來,一把牽住王太醫的袖子,尖聲道:“王大人怎麼現在才來?皇后娘娘可等得急了,正在不樂呢,趕緊的趕緊的!”
一邊拉扯著王太醫就走,一邊絮絮叨叨地道:“今兒十五,是陛下例行要駕臨德儀宮的日子,偏偏皇后今早起來,就覺得頭暈身重,王太醫你可得好好瞧瞧,不然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