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在柴草堆上站起,輕盈行禮,“小女子見過李探花,都說大乾李探花滿腹經綸,今晚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年紀雖輕,但談吐非常得體。
李七夜無名怒火,先降了幾分。“吟詩原本是風雅之事,但你深夜吟詩,裝神弄鬼,驚擾了百姓,就是你的不是。”
小女孩笑了笑,“想不到李探花,也會說笑,小女子本就是精怪,何來裝神弄鬼一說?至於驚擾百姓的罪名,更是放不到我頭上,你們人言,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又沒去敲誰家大門,只是在偏僻的柴房,吟了幾句詩詞,如何便成了驚擾?”
李七夜明知女子巧言分辨,卻無法反駁。心裡暗想,“不過是個小有成就的精怪,就如此巧言善辯,若是成了氣候,那還了得?不如趁機將它滅了,志妖司刀筆吏,不僅可以寫斬妖記,也可以斬妖。”
小女孩見他打量自己,笑道,“李探花是要看出我出身,然後出手把我殺了?”
李七夜點頭,“君子坦蕩蕩,我正有此意。只是不知你原身為何物,正在考慮一擊必殺之法。”
小女孩道,“實不相瞞,我就是山中樹妖,最近幾月,聽到廟中有人吟誦詩詞,抑揚頓挫,對我頗有觸動,便記了些,然後那樵夫來到,揮動斧頭,將我砍了下來,我雖是樹妖,因為道行淺薄,不能隨意移動,只能跟隨本體,被那樵夫賣到到此處,今晚吸取了些月華,想到很快就能離開此處,重返大山,心裡高興,吟了幾句詩詞,不想把李探花招了過來。”
李七夜心念一動,“你可知廟中讀詩的是何人?”
柴妖笑道,“應該不是人,而是比我修行精深的大妖。我所處位置,遠離破廟,這些日子,也只是聽到它吟詩的聲音,卻從未見過真面目,用你們的話說,只是神交而已。”
說到這裡,柴妖的臉色,忽然變的極其難看,眼望遠處,低聲道,“附近有強烈的純陽之氣波動,對我衝擊極大,我必須躲一躲,形體修煉得來不易,我不想就此失去。剛才與李探花相談甚歡,一會兒的事情,還要求您周全。”說完之後,整個身體淡化變小,縮入乾柴之中。
李七夜心中已經有了定奪,對付這等柴妖,並不用術法符籙,只需要潑上魚油架起大火炙烤,便能將它煉化成無形。
但剛才那柴妖,卻大可不必如此費事。天生萬物,自有其存在道理,妖也是如此。
尤其是深山老林的妖,修煉只是為了長生,只要不害人,便可以聽之任之,斬妖司所殺的妖怪,也是出來為非作歹,禍害人間的,至於安心在深山修煉的妖怪,向來聽之任之,有時候機緣巧合遇到,還會贈送善良的妖怪一些修煉用的丹藥。
而那些妖怪,也大多會投桃報李,為迷路的斬妖校尉領路,或者贈送給人們產自山中的珍稀藥材,甚至引導他們,前往前朝人埋寶之處,因此發達者大有人在。
李七夜並不想發達,卻也不想因為個人善惡,殺死這頭柴妖,更何況這頭柴妖,除了吟詩之外,並無其他惡行,李七夜並沒有殺它的理由。
他沒有在灶房多做停留,快步向前院走去。
剛才柴妖感受到強烈的純陽之氣,應當是陳慕周來了。
朗月之下,陳慕周負手而立,看著眼前在夜風中搖曳修竹。
李七夜躬身行禮,“剛才灶房之內,有柴妖吟詩,我去看了下究竟,慢待了先生,請先生莫怪。”
陳慕周修為極深,柴妖能感知到陳慕周純陽之氣,陳慕周自然也能感知到柴妖純在,況且陳慕周陽氣外放,深夜獨行,就是要故意震懾邪祟。
就算是李七夜不說,灶房有柴妖的事情,也瞞不過陳慕周,反倒是坦蕩蕩說出來,顯得李七夜更加磊落。
陳慕周擺擺手。“那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