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葉蝶兒眼淚撲簌而下,說話語無倫次,強忍住要撲到狄烈懷中的衝動,死死咬住顫抖的嘴唇,到底還是忍不住失聲痛哭。“周副都頭,他……死的太慘了……”
狄烈在女兵營的軍訓中多次提到。女兵禁止自稱為“奴”或“奴家”,只能說“我”,至少在軍中必須如此。葉蝶兒說慣了,有時還會順嘴冒出禁語來。而由於三大女兵營還沒有真正完成全部訓練,未獲得狄烈親授的營旗,還沒列入天誅軍正式的戰鬥序列。所以,對狄烈的稱呼是總教官而不是軍主。
“周副都頭?是……周定遠嗎?”狄烈對這個奪取平定的功臣還有有印象的,心下失驚。不過短短兩個時辰,竟打得如此慘烈?連副都頭這個級別的軍官都陣亡了。可是以奈何關這種防禦體系而言。很難發生白刃戰,這又是怎麼回事?
這時天驕營指揮使朱婉婷,邁著正步上前,向狄烈鄭重行了個軍禮,肅然道:“天驕營第一都,一百零八名將士,馳援奈何關。勝利完成任務,請總教官檢閱。”
門洞兩邊的百餘女兵們,滿臉疲憊,嬌容盡是油漬與煙燻。卻掩蓋不住一股經歷了殺伐血戰的冷厲英姿。
浴火冰蓮,鏗鏘玫瑰,經歷了血與火的淬鍊,每一名女兵身上,都綻放著屬於她們的驕傲榮光。
所有的天誅軍將士,心裡油然冒起一股寒氣——這,就是紅煞之軍麼?!
奈何關東城門軍營的軍將房舍裡,紅燭罩紗,明亮照人。更點燃一個個火盆,將不大的房間烘得溫暖舒適,使得大戰之後疲乏的身體,難得的放鬆。
房間裡人不多,男女都有:狄烈、高亮、凌遠、朱婉婷、葉蝶兒、趙玉嬙、楊調兒等天誅軍高階將領都在場。這其中只有楊調兒的級別較低,不過因她與狄烈及葉蝶兒的親近關係,加上此次戰鬥表現活躍,升職在望,倒也有了旁聽的資格。
大宋的社會風氣雖然還不至於像後世明清那般拘謹,但男女同室,也屬大防之事。不過在天樞城裡,風氣卻頗為開放,女子拋頭露面做活的著實不少,像軍工部門裡火藥的篩粒及定量包裝、被服廠的紡織縫紉、天樞城的菜籃子工程如養雞鴨魚兔等等工作,都可見那一個個青春靚麗的身影……更別提平日裡淘米洗菜,浣紗搗衣等女子常乾的活了。
這一切潛移默化下來,也為女兵營的誕生打下了社會基礎。到天驕女兵橫空出世後,許多俗世中的禮教大防都已被打破。除了一部分舊官吏及士子腹誹世風日下之外,民間百姓倒是坦然。天樞城的數萬百姓,都是有過生死苦難、慘痛經歷的人,對很多事情,都看開了……
房屋裡相對的,都是年輕的男女,卻都是正襟危坐,軍容整肅。談話的內容,也是戰陣之事。
“周定遠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定為一級烈士。”狄烈聽取奈何關守衛戰一波三折的戰事之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憑著這麼一點人槍,力拒數倍於己的精銳敵軍,最終險勝,當真是難為了警備營這支新軍及從未經戰陣的女兵們……
“這其中倒是有個情況,好叫總教官得知。”朱婉婷略停了一下,接過楊調兒呈過來的茶杯,潤潤喉後接著道,“爆炸之後,待硝煙散盡,我們從哨樓回到三層時,正看到那名爬樓的金將竟然未死,而且正朝羊馬牆那邊逃去。我用鷹嘴銃朝那人背影打了一槍——不料偏生在這時,山道的屍堆中,一名裝死的金狗正好跳起來逃跑,恰恰擋住彈丸去勢……結果給那金將當了替死鬼。那金將趁機翻過羊馬牆跑了,而那替死鬼——事後清理屍體時,有警備營計程車卒認出,正是大石嶺寨的大當家,汪前。”
“大石嶺寨?汪前?”狄烈摸摸下巴,想了想,道:“我記得第一次奈何關之戰時,太行山十寨圍城,當時衝到奈何關下被射殺的,其中就有一個叫汪進的什麼二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