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拒絕的不是選擇的內容,而是選擇這件事本身。”
“也許你說得對……”斯諾低下頭,“我自己也有這種感覺,我也知道這麼鬧彆扭不對……可……”
“可你做不到像副會長那樣直接接受,也做不到像我這樣想一想然後決定接受,你不願意接受一個強行擺在你面前的選擇,無論這個選擇是好是壞。”
史迪威問,“你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嗎?”
“為什麼?”
“因為你從來都有很多選擇去挑選,而且是自由地挑選,沒有人干預你;甚至於,就算你跳出了所有的選擇去選擇一條自己畫出來的路都沒有人怪你。比如你當年買下一位乘客的票飛到了芝加哥然後自己申請加入卡塞爾學院,我想你的父母一定是一邊擔心一邊為你驕傲的吧?”
“但我們不是這樣的。”
“副會長來自於聖殿山騎士殿堂,他的選擇從來都只有一個,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被培育出了堅定的信仰,而他的信仰正和這個選擇契合,所以他當場就做出了這唯一的選擇。如果反過來,楊聞念給出的選擇與副會長的信仰背道而馳,他會是反對的最堅定的那個,遠比你要堅定的多。”
“至於我嘛……我和你還有副會長都不一樣,我從來就沒的選擇,我只能接受命運擺在我面前的東西。”
“我接受自己生在一個普通家庭,卻流淌著沸騰的龍血;我接受自己被鄰居當做怪物送進醫院,成了實驗室的小白鼠;我接受父母離我而去,甚至連醫學院實驗室的賠償金都不願意領取,彷彿離開我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我接受他們徹底放下了我,迎接新的生活……”
史迪威空洞地望著大海,“斯諾,你知道嗎,我在來到卡塞爾學院的第一個月,就讓諾瑪幫我找到了我的親生父母,我想去看看他們,因為我拿到了瑞士分部第一學期的生活費和A級血統的獎學金,加起來有整整2萬歐元。我有錢坐飛機從芝加哥飛回德國,無論他們去了哪座城市我都能飛過去,柏林、漢堡、慕尼黑、科隆、柯尼斯堡……”
“你去了嗎?”斯諾問。
“沒去。”
“為什麼。”
“因為諾瑪告訴我……他們很幸福,他們又生了一個孩子,是個可愛的女孩兒,那個孩子她不是混血種,她不是怪物,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卻又不普通,因為她是那個能帶給我父母……真正幸福生活的人。”
“而我,我只是一個怪物。我只需要做一點小小的取捨,捨棄我在普通人世界僅存的那點溫暖,從今往後再與我的親生父母沒有一丁點聯絡,他們便可以就那麼一直幸福下去。”
“後來我讓諾瑪刪除了他們的資訊,我向我的導師請求幫助,他用教授許可權命令諾瑪保密我在入學前的經歷,還向我此前生活過的瑞士分部、慕尼黑大學醫學院施壓,讓他們永遠不要聯絡我的父母、永遠不要告訴他們我在哪裡。這成了我的秘密,我決定一輩子不去觸碰的秘密。”
史迪威很平靜,“我的導師那時候和我說,沒必要太過悲傷,這就是混血種的‘血之哀’,混血種註定是孤獨的。”
“可我並不悲傷,我也不知道‘血之哀’究竟是什麼,我也並不孤獨。甚至……甚至我覺得很高興,明明我離他們那麼遠,我在芝加哥,他們在德國,我們隔著一整個大西洋,可是我又覺得我和他們離得那麼近,我們的生命緊緊地貼在一起,只是我看不見他們,他們也看不見我。”
“楊聞念說的沒錯……我們只是沒得選擇……所以我們不希望其他人也沒得選擇。”
“只需要一點小小的引導,你們就可以擁有更好的人生,那個人生裡幸福美滿……”
斯諾回憶起了北極圈內馬嘶聲與風雪交加的夜晚,蘭斯洛特在因紐特村莊內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