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一年之後,在卡塞爾學院上了一年的學之後,在陳雯雯被趙孟華甩了之後,你還喜歡她嗎?”
路明非想說話,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問題他從沒想過,自己……到底還喜不喜歡陳雯雯了?
應該喜歡吧?剛剛就差臨門一腳了就直接表白了!
楊聞念繼續問,問得又急又快,“你到底是喜歡她,還是喜歡她圍在你身邊的感覺?你想把她喊到芝加哥大學,是因為想和她走完這一生,還是想把她握在手裡?”
“當一隻溫順地伏在手邊的寵物,當你的籠子裡的百靈鳥,只為你一個人歌唱?”
沉默了十幾秒,路明非沒有說話,楊聞念也沒有說話。
“其實剛剛你在餐桌上的舉動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但是你的眼神不對勁。”楊聞念鬆開手,任由路明非沒有骨頭一樣地靠在牆上。
“你的眼神很怪,看陳雯雯不像看同學,或者看喜歡、至少喜歡過的女生。而像是看一個helloKitty的玩偶,她被人丟下,於是你撿了起來。”
“你當然可以撿起來,但是你要想清楚是為了什麼撿起來的?如果是為了握一握再丟下,那你和趙孟華有什麼區別?”
楊聞念拍了拍路明非的臉,他的臉上有惶恐、有不安、有驚懼、有茫然,“兄弟……”
“如果你是個人,就做點人事。”
“如果你不是個人了,那隨你便。你把頭埋進陳雯雯鎖骨裡,你抱著她親吻,你把她脫光了摁在餐桌上用奶油塗滿全身然後一點點地舔都沒有問題。”
“但別讓我知道。”
他又拍了拍路明非的臉,目光和聲音都有些冷,“讓我知道,我就殺了你。”
“如果你不是個人了,那就該死。”
他不再說話,往側面的門走。
“你幹嘛去?”路明非看著他筆挺的背影問。
楊聞念揹著身擺擺手,腳步並沒有停下來,“你和楚子航今晚要坐飛機回芝加哥過小學期,我上學期沒有掛科,不需要小學期回去補考,不和你們一路。”
“楚子航會開車來接你的,我就先走了。”
他已經推開了門,站在門口。外面大雨如注,有侍者抓著雨傘遞過去。
“等等!”
路明非跑到門口,他駝著背,腰也不直,有些彷徨。他看了旁邊守在門口的人一眼,年輕帥氣的侍者立刻躬身離開,彷彿此時的路明非是個地位尊崇的貴族。
而停下腳步的楊聞念則不同,他踏在臺階上,雙腳一高一低,但身形依舊筆直如松,神情冷淡而堅定。屋簷上的雨滴落下砸在他手中的黑傘上,炸成水花飛射,這一瞬間你會覺得那不是傘,而是一把劍,被一個遠比劍要鋒利筆直的人握著。
劍客漆黑的雙瞳中映出貴族少爺那佝僂的身影,連頭都有些抬不起來。
等到餐廳侍者的腳步聲再也聽不到的時候,路明非低聲問,“為什麼你的背總是那麼直?那天在楚子航的夢境裡看到奧丁的時候也是,即使面對神明你也沒有彎下腰。”
“‘人’這個字怎麼寫?”楊聞念用手裡的黑傘蹭著雨水在大理石地板上寫出一個大大的‘人’字來,“一撇一捺是為人,就像‘一撇’是被‘一捺’撐起來的一樣,人是被什麼東西撐起來的。”
“在生理學上說,撐起來人的是骨頭。所以骨頭一定不能彎曲,人一定要站的筆直,人一定要做人事。”
“不做人事的人,在我眼裡就都該死。你也一樣,我也一樣。”
他轉過身,撐開傘,大步走進了傾盆的雨幕裡,腰背一如既往地筆直。
“喂!”路明非又喊。
“你覺得,權與力是什麼?”他的聲音有些薄涼,像是站在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