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堅定的‘龍族歷史學’的信仰者與研究者,秘黨的屠龍者們認為過去、現在、未來都是受龍族所影響的,並不相信歷史上幾乎所有國家都極其推崇的星象,當然也不會研究天文。
“所以卡塞爾學院的天文臺是學生們集資建的。”諾諾湊在那個巨大的天文望遠鏡前好奇地去看目鏡,“因為那個誰不是說過嗎,有兩樣東西讓他覺得很偉大,分別是星空和道德。”
“有兩樣東西,我們越是思索,越覺得它能帶來無窮的啟迪,越對它感到敬畏和嚮往——頭頂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
楊聞念雙手插兜,站在這所謂的‘天文臺’邊緣,低頭看下方燈火通明的校園。
其實所謂的天文臺不過是一棟實驗樓的樓頂,人丁稀少的天文學社改造了這裡,不說規模多大,至少看起來有模有樣。
“對,就是這句話!”諾諾彈了個響指,彷彿是在誇讚楊聞唸的博學多識。
“這是康德的墓誌銘……”楊聞念搖搖頭,“但是他已經去世兩百多年了。古典哲學好像停在了那個年代,隨著康德和那個年代一起死去了。”
諾諾走到楊聞念身邊,和他一起望著夜幕下亮起的滿街燈火,“話說康德好像不是混血種吧?”
“不是,歷史上有名的哲學家幾乎都不是混血種。個別的混血種哲學家,基本都是從其他領域逐步過渡到哲學領域的。比如笛卡爾,他是混血種,但他是在研究數學的時候進而研究哲學的,而且哲學思想也是帶有很深數學色彩的理性主義哲學。”
楊聞念彷彿開啟了話閘,“而笛卡爾最有名的一句話是‘我思故我在’,你一定聽過吧?”
“當然!”諾諾點頭。這是句甚至比笛卡爾這個名字還要傳播甚廣的話。
“他是一個數學家,理性主義的哲學家。但是這句話卻偏偏是唯心的。”楊聞念偏過頭看向諾諾。
夜風吹動她的風衣衣襬,她歪著頭傾聽,表情說不上認真也說不上走神,耳垂的四葉草吊墜叮鈴鈴地響。
“在笛卡爾的這句話裡,一個人的存在是由其他東西確定的。”
“這句話中的‘自我思考’,自我或其他人的‘懷疑’、‘注視’,甚至是笛卡爾最終假定的一個更高存在的上帝。這些東西都可以確定一個人的存在,唯獨那個人他自己本身不可以。”
“在這句話裡,唯獨一個人自己本身,無法確定自己是否真實存在。”
“混血種總是這樣,過分地相信命運,相信自己的血統,相信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而不去相信自己。所以這些人裡很少誕生哲學家。”
“你打算寫篇論文嗎?”諾諾皺眉,“不過你和我這些幹什麼?打算讓我蹭個論文二作?真是謝謝啊!”
楊聞念問,“你還記得白色情人節那天嗎?”
“記得,怎麼了?”
“那天路明非是不是很高興?”
“好像是。”
轉過身,楊聞念坐到了天台邊上,腿懸在空中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那天他父母給他寫了一封信,傳真列印,連筆跡都沒有,只能從署名上看出是他父母寄來的。但是他還是很高興,高興了好幾天。”
“昂熱送他走的時候,和他說‘每個人都是存在於別人的眼睛裡的,一直有人在關注你啊’。”
諾諾坐到楊聞念身邊,側過身,兩條長腿鋪在天台上,面對著楊聞念,“這句話很鼓舞人啊,我覺得沒什麼問題。”
“但是路明非這個人有問題。”楊聞念眯起眼,看著黑漆漆的夜空幽幽地說,“當有人關注他的時候,他會高興,會激動,會有那麼一點點動力。但是當沒人關注他的時候,他就只會躺在地上打滾,從左邊滾到右邊,但就是不往前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