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媽最常說的,不過別的,她怎麼也不肯說了。」
老太太沒說話。
房銘又說,「奶,我這都死了,還能說鬼話騙您?」
「這倒是。」
老太太嘆了口氣,指了指紙廠的方向,「建國確實在紙廠出過事,事後腦子糊塗了,對兄弟姐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就連我這個老孃,他不放在眼裡。」
「那還真和我媽說的一樣,」房銘皺起眉頭,「奶,他是不是摔壞了腦袋啊?」
「不是,」老太太搖頭,滿是皺紋的臉此時充滿了凝重,「說了你也別害怕。」
「奶奶,您這麼說,我就更怕了。」
房銘一副害怕的模樣。
老太太伸出蒼老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怕別怕,奶在呢,你爸啊,是被鬼纏住……
原來,當年程建國出事還沒抬進醫院就醒了,可這人醒了以後,性子也有些怪異,但是人還是那個人,就是眼睛不一樣了。
老太太生了六個孩子,只有三個長大成人了,程建國是家裡的老二,但因為老大不在了,所以程建國就是老大。
那時候的日子苦啊,但是程建國卻是個爭氣的,他長得人高馬大,幹起活來那工分一天最少也是八分啊,弟弟妹妹也都被他照顧得很好。
後來又去屠宰場工作,那可是個肥差事,家裡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可惜後來程建國為人出頭,被人舉報後丟了工作,又回到家裡下地幹活。
後來紙廠招人,程建國託之前的兄弟搭上了線,最後進了紙廠,家裡的經濟來源,全是他這裡來。
弟弟結婚,妹妹讀書,都是他給錢。
但是他自個兒卻沒有成家的心思。
「你說你是我孫兒,我卻不信的,」老太太笑看著房銘,「知道為什麼嗎?」
房銘搖頭。
「因為建國心裡有人,他為了那姑娘,連命都不要了,後來雖然命保住了,可工作沒了,還在家遭了不少罪後,才有了紙廠的工作。」
「奶,」房銘卻不依,他指了指自己,「我好歹也是個男人,男人心裡即便是有人,那也不妨礙他有第二個女人,所以我還是您的孫兒。」
這話把老太太逗笑了。
「算了算了,這些年也沒見過幾個年輕鬼,你樂意認我這老鬼做奶奶,我心裡也高興。」
老太太微微一嘆,看著遠方,「建國出事後半路醒來,也不回紙廠,直接回了家,他弟弟就問了一句,他怎麼回來了,你猜建國怎麼回的?」
「怎麼回的?」
「他回著,我就是頭牛,也得歇歇吧?」
「這話沒毛病啊,」房銘攤手,「這家裡的經濟全是他支撐的,弟弟娶媳婦都是他給的錢,怎麼自己回家,還問怎麼忽然回來了?不是該問一句,哥,你餓了沒?」
老太太一愣,祖清這邊的人也沉思起來。
……說得沒錯,」老太太扯了扯嘴角,「那些年是苦了他的,可我一個寡婦,幹活都得和女人們一起,要是去做力氣活兒,男人們調笑,女人們說三道四,我能力就那麼點,家裡確實是建國挑起來的。」
寡婦?
房銘抿了抿唇,「我是按照現代人的目光來看待的,其實,你們那個年代,都是大的帶小的。」
「甭管是不是,」老太太從樹上飄下地,房銘緊跟其後,「建國確實是吃了虧的,我雖然常對他弟弟妹妹說,要對老大好一些,可這人啊,越養著越覺得理所當然,特別是老四娶了媳婦後,那心就大了。」
那天,因為口角原因,家裡還吵了一架,老四媳婦是個潑辣的,當時老太太就因為喜歡她那性子,才讓老四把人娶回來,為的就是這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