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劉忽然對大臭客氣起來。大臭壓根沒去想什麼。他只是問了幾句:“啥時候去?叫上福生?”
“叫上福生?”大劉猶豫一下,“就是搬幾個櫃子,刷個牆,我覺得就咱們兩個夠了吧?你小子咋了?結了個婚,結的把身子掏的沒力氣了?當年也算個壯勞力了麼。說不行就不行了?不對哇。鎮你媽的可以了。”大劉在罵罵咧咧中,儘量尋找著當年和大臭一起在鐵建時的兄弟感覺。
大臭半睜半閉眼睛,像沒睡醒似的,大大地打個哈欠,說:“多個人多份力量麼,幹起來快麼。不多哇?”
大劉有些尷尬:“啥不多?”
“活兒麼,就是刷牆搬傢俱?老婆還沒找下,瞎搬球啥了,等找下老婆再搬不行?”大臭嘻嘻嘻笑著,小眼睛擠成一條縫。讓大劉產生一種後悔,不該求大臭。但馬上他就笑了,因為叫人幫忙刷刷牆這些事,叫於文,有點大材小用不合適。叫其他人,比如郭國柱,好像關係還不到。大臭原來和自己有基礎,工作上雖然不太靠得上,動動手力氣活還行。儘管他刷牆技術也不太行,但好在刷牆本身也沒啥技術。另一方面,大劉也想借此讓大臭覺得老夥計關係還在,同時,讓大家覺得我還是個不忘本的人。就數這最後一點最關鍵,因為車間快要評先進班組和優秀班組長呀。想到這,他啪地拍拍大臭的背,說:“行了,把福生也叫上吧。福生,關鍵人家願意不願意了?”
“願意,咋不願意了?有好飯還不願意?”大臭又夾起小眼睛,狡黠地笑,“有沒有酒哇?有酒俺們才幹的痛快。”
大劉微微一愣,頓一下,馬上痛快地把脖子一擰:“沒問題,沒酒還行了?”一轉身,急匆匆說,“呀,壞球了。12點了,去車間辦公室看看賈主席在不在了。大臭,順便去告一下於文,”說著,甩開兩條細長腿小跑起來。
“嘀嘀——嗒嗒——嘀嘀嘀”,廠房上空響起了嘹亮的下班軍號聲。由北向南有些彎曲卻很寬闊的車間主路上,已經走出來換去工作服的男男女女。三清踮著腳步衝穿梭在人群中的大劉喊:“看看,口袋裡跌出照片了。”
大劉的腳步來個急剎車,急忙摸索一下褲兜,回一句:“胡球說了。”
“看看,上當了吧。果然不出所料,,天天把物件的照片踹在褲子口袋裡,沒有物件的鼓勵,哪來的幹勁了。”三清彎腰拾起一張白色片,佯裝端詳上面照片,“呀呵呵,呀呵呵,看人家這,剪髮頭,大眼睛,瓜子臉……”
大劉加快了腿腳,笑罵:“去你媽的哇,呀,賈主席下班呀?”
賈主席和嶽紅楓,還有車十二斤正從辦公室出來,賈主席邊走邊重複著一句口頭語:“啊?你說了?家裡有啥事,有咱們車間了,不怕。”
“有咱們工會了,而且有咱們,年輕後生們了,高車組的後生指望不上不要緊,還有爐前的後生們了。像郭國柱呀,像,嗨,大劉,說曹操曹操就到,你小子這是咋呀?著急上火的。”
大劉氣喘吁吁的:“找賈主席。”
“嗨,賈主席回家吃飯呀,哪能像你們了,一個人吃了全家不餓。下,下午再說。”
大劉禪陪著賈主席往車棚走,邊說:“賈主席,今年先進班組評比,啥時候評呀?到時候,嗯。今年咋也該輪到俺們組織了吧?”
賈主席沒停下腳步,故作驚訝地說:“呀,你這麼晚就關心上些事了?”
“關心,咋能不關心了。去年就讓四組得了,本來是俺們的事,偏偏旁他們得了。今年無論如何也該俺們了。”
經過爐前時,賈主席拍一下大劉的肩膀,一臉的溫和,說:“行,那有啥不行額了,你們組一直那麼優秀。只要你們幹得好,大家就都能看在眼裡。該是你們的就是你們的,誰也拿不走,你說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