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國柱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他拉一下武英強的胳膊,低聲說:“就問這個攝影的,他知道。”武英強明白郭國柱的意思,趕緊點頭。但他只會點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郭國柱嗨一聲,兩步趕上去,把手伸到章大記者相機的帶子邊上,做出隨時拉住章大記者的樣子,叫到:“師傅師傅,問一下麼,你是咱們廠宣傳部的師傅?”
章大記者一回頭,把包子皮嘴使勁一耷拉,皺眉頭說:“咋了?我是,準確的說我是廠報社的,歸宣傳部管。咋了?”他不大的眼睛瞪成電燈泡,亮度超過了包子皮嘴。郭國柱臉上堆著笑:“聽說剛畢業回來的職工大學電大在你們宣傳部實習呢,這是我們同學,”他手指一下武英強,“電大新聞專業,我估計他是被拉下了,呵呵。”
章大記者突然把電燈泡眼睛照向武英強,複雜的眼神讓武英強覺得像做錯了什麼事,他笑著看章大記者,一臉的期待。章大記者把包子皮嘴機械地張了兩下,猛然一轉頭說:“還是問教育處吧,嗯,有道是有,就是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還是問領導吧,咱又不是領導。”說著弓著腰要走開。腳還沒邁開,卻衝著郭國柱扔下一句不冷不熱的話:“有啥用了,沒用。”郭國柱看一眼武英強,陪著笑臉嘴裡嗷嗷著,一邊看武英強的臉色。武英強漲紅著的臉一時不知道往哪裡放,好像郭國柱頃刻間變成了宣傳部的人,那種和章大記者差不多的笑容就是專門來笑話自己的。好在郭國柱反應快,寬慰道:“沒事,就是這樣,別以為,”他望著走遠的章大記者背影,“別以為坐辦公室的就那啥,嗨正常正常。“
武英強想打退堂鼓,他已經開啟腳踏車鎖,低頭說:“改天吧,也不是個著急的事。”
郭國柱站在原地不動,呵呵著,聽得出在使勁憋著不讓嗓子眼完全開啟,說:“不用改天。英強,咱們這些人,有時候都有點臉皮薄,不像人家熊二波,所以人家一畢業就調走了,咱們就不行。”他仔細觀察著武英強的表情,“不過你比我強,能寫繪畫學得又是文科,我發愁我們明年回來以後怎麼辦呀?”說著,他自嘲地哈哈笑兩聲。武英強趁機問他:“就是呀,你的事情還沒說呢,你到底來教育處幹啥來了?”
“我?嗨,沒法說。這樣吧,先把你的事情問清楚再說。“郭國柱順手把武英強的腳踏車把擺合適了,他左右看看,把有點肥厚的脖頸擰出一條肉愣子,猶豫地一拉武英強,勉強地低聲說:“嗨,俺們班上幾個傢伙掛課了,我幫助來問一下,補考的事情。”
武英強對這種事情有經驗,馬上附和道:“是?誰呢?我認識不認識?”說著把頭探頭過去。不想,郭國柱馬上一揮手:“嗨,不說了,你不認識。不說他們了。我的意思是咱們返回去再問問其他人,剛才那個處長也許是副處長,走走走,再回去問問,不能就這麼走了,好不容易來一趟。”郭國柱說著就往回走,“有時候就得臉皮厚點呢。尤其像咱們這種沒後門的,你不去主動問,人家不會主動找你的。你說是不是?”
武英強被郭國柱的話感動了。他跟在郭國柱身後,在門口臺階上跺兩腳,有意無意地把話題轉到熊二波身上:“熊二波有好長時間不聯絡了,去你家了沒有?”
“他?嗨,一會完了和你說啊,他小子可要,可要,出息呢。”郭國柱說話的聲音像電爐剛送電又忽然斷電,顯然有點欲言又止。武英強有所感覺,但又不好多問。一般來說,他和熊二波的熟悉程度以及互相瞭解程度,總不能和郭國柱相比。但他和熊二波都能與郭國柱保持基本平衡的距離。這種平衡距離,總是讓三人時不時互相關注著。
進入走廊的時候,郭國柱像搶時間似的囑咐一句:“這回咱們別找領導了,就找辦公室。”說著一擺手。
擺手歸擺手,真到了一間掛著辦公室牌子的辦公室門前時,郭國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