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國柱去電工組找電工問了問儀表上的問題。大劉說,儀表間有個儀表指標不動。這時候,郭國柱剛回來。他從電爐後面走過來,電爐和老鬼所在的準備組之間的過道上,橫著幾個鋼包。鋼包比人高出一大截,有的歪斜著。老鬼和老王師傅在鋼包旁,一個裡一個外慢騰騰的補鋼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倆在給一件寶貴衣服補紐扣或者繡花。
老鬼和郭國柱打招呼:“國柱,去幹啥來?”
郭國柱笑笑,像見了街上鄰居的長輩,平靜的臉上現出尊敬,不高不低地說:“去電工組,有個儀表有點問題。倆師傅修鋼包了?”他腳步不快,實際上有點急。電工組的人都出去了,就剩一個葛,葛也正準備出去。還丟下一句:“顧不上,鋼爐上哪能顧上呢。”
郭國柱只有呵呵呵笑。葛有點歉意,補課一句,好像是,等會吧,一會我過去看看。
嶽紅楓一看見郭國柱,就衝他擺手。郭國柱抬頭看見了?嶽紅楓只把手擺了一下,一般人不可能注意到。郭國柱能覺察到。不僅能覺察到,而且能感到心裡一扯,彷彿有隻手伸進來輕輕一扯,一點不疼,卻癢的奇怪。
郭國柱不由地把胳膊一抬,只抬到了胸脯下一點點,沒再往上抬,他怕別人看見。
他徑直走到大劉跟前,大劉正急著去廁所,步子沒停下來。說:“走,邊走邊說。”
“我不想上廁所,呵呵。”郭國柱笑著說。
“走哇走哇,哪有一上午不上廁所的了。走哇。”大劉不住地把胳膊往前劃拉。郭國柱的確一早晨沒去一下廁所。
這一劃拉,把大臭劃拉上了。大臭緊跟過來,擠著眼睛說:“正好我正要去廁所呀。”
大劉瞪眼睛,罵:“可你媽的屎『尿』多了,剛才剛去了廁所,又去呀。你你媽的喝上啥了!”大劉平時不在意大臭頂自己兩句,但也會找機會損他幾句,作為回報。
大臭進了廁所,就跟進了男澡堂一樣,話特別多,顯得有點興奮。他一進廁所,站在長長的像一條水渠的便池臺階上,透過花牆孔往外望。一邊揭開褲子扣,說:“呀,快看,賴。快看。”
大劉和郭國柱都沒去看。大劉悠悠地說:“剛剛讓人罵了一頓,又你媽的『逼』沾沾『逼』沾沾。”大劉氣大臭不識相,他不方便和國柱說話。國柱站在大臭邊上,剛解完手系褲帶,忽然感到手背上濺上一滴什麼,低頭一看,噗嗤笑了,罵到:“可你媽的,真可以了,『尿』完就『尿』完了,還使勁豁抖,豁抖的他媽的都抖到我手上了。”
大劉不在便池上,呵呵笑:“我早知道這子愛豁抖個老二,所以離球的狗的遠遠的。你要往他那湊麼。塊洗洗手哇,噁心他媽的。”
郭國柱搖頭:“還是劉師傅瞭解大臭。”他從現在開始直呼大臭了。之前從不直呼大臭。這也可以說是對大臭噁心習慣的回報吧。
大臭眯縫著眼睛,嘿嘿嘿壞笑,得意地說:“就得豁抖了呀,不豁抖能行?不豁抖球,夢乾淨了。就和那些女的一樣,女的上廁所非要拿張紙不可,那還不是一個意思?”
“可你媽的,可要起山了。走走走,可你媽的別在這丟人敗興了!走走走。”大劉說著往外走。
郭國柱呵呵笑著出去。回頭又看一眼大臭。大臭還在那繫褲子,好像褲帶有問題,手一直伸在褲子裡,不停地掏來掏去。
一出廁所,大劉邊快步走邊對郭國柱說:“那啥麼,本來想和說一下,工段這個季度的季度獎,又一個名額準備給你們新來額技校生,我們都覺得你不錯,這個季度獎就給你了。0塊錢。不少了。”大劉說著加快了腳步,像完成了個任務似的,腳步顯得輕快了許多。
郭國柱嘴裡不住地嗷嗷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也不便於笑。只能高興地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