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十二斤邁著兩條粗壯的腿,扭著肥碩的屁股,大步往鋼爐前走。人到中年的人,基本都不會跑了,別看車師傅當過兵,可現在他越是想跑起來,就越覺得兩條腿上像綁了兩塊鑄下的小鋼錠。這他媽的,還沒到老的時候呢呀。
“呀,看人家車師傅外屁股,扭的快到了外國去了。”三清又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了。
“去你媽的哇———扭到外國才好呢,和狗的老外肉女人的屁股比一比,看誰的厲害,哈哈。你小子可你媽的悠閒呢,東串串西串串。”車師傅說著話,並沒有絲毫減速。
”唉那你就不知道了,我現在在準備組呢,準備組準備組,就是得給大家跑跑嗒嗒準備好東西,咱們是隔行如隔山呀。”
車師傅已經扭到了鋼爐前的大門洞外,大老遠扯著沙啞嗓子喊:“大劉———,快去接個電話,是打眼機來的。”
“在哪兒呢?”
“在車間辦公室了。”
“打眼機的?我和打眼機有球啥關係呢?”
“快球點哇,也許是給你們加工的絲桿弄好了。”
“咋球打到那兒了?我在爐前等著呢,他們非要打到辦公室。”大劉說著,甩開腿小跑。
車師傅並不到爐前和大臭幾個胡侃,而是跟著大劉往車間辦公室走。“慢點,你你媽真的是個屬猴子的,說蹦嗒就蹦嗒,就不能走,就像俺們這的走,一邁腿就是個跑。”
“去你的哇,一會兒讓快點一會兒讓慢點,你老婆就是讓你一會讓快點一會兒讓……”大劉的步子沒停下來,反而飛奔起來,因為車十二斤在後面瘋狂地追了上來。“看你小子往哪跑,還沒結婚了,就知道的這麼多……呼哧呼……”
大劉闖進車間辦公室,喘著粗氣,著急地問:“電話了?打眼機的?嗷,”他拿起紅鳳旁邊的話筒,急促地叫到:“喂?你是誰呢?”
聲音太高,金師傅不住地小聲提醒:“小聲點小聲點,你不怕嗓子喊破,別人還怕耳朵震破呢。”賈主席嘻嘻笑,在一旁對紅楓說:“紅楓,就這,你看你的時間,主要還是準備技術比武,那是大事,咱們這出版報,你抽時間就行,行哇?”
朱師傅又去了一趟廠傳達室,抱回來一摞報紙和信件,放在桌子上整理。見紅楓要出去,立即說:“唉,等等紅楓,你的信。”
紅楓愣怔一下,流露出不易察覺的羞澀來,隔著朱師傅肩膀定睛一看,臉色頓時沉下來,沒說話,匆匆接過信出去了。她心想,一看那字型就能猜出,又是那個呂俊宇來的。寫的幾個趴趴字,還老是寫啥信幹啥,讓車間的人看見咋想呢。人家會說,原來紅楓很少有信,咋現在突然隔三差五的這麼多信呢,多不好意思。
大劉站在鐵櫃子旁,不住地抖他那條瘦長腿,隨後又原地不住地轉著身子,把幾個摞起來的鐵皮檔案櫃碰的哐拉亂響,好像就差快把檔案櫃掀下來了。他嘴裡一著急就把不住:“行了行了,說球了半天,到現在還沒做出來呢?怕我著急等著呢?那當然著急了,今天還有兩爐鋼的任務了,這可不是開玩笑呢!完不成就要扣這月的獎金呢。唉對了,說了半天,你們等誰了?誰?一個是武英強?還有一個呢?等你們同學的師傅?武英強他不是早就把派工單送去了麼?還莫啦送到?真他媽的磨逼了才是,送他媽的哪去了這是?有這功夫早就送到大南門去了,打兩個來回都有了。還有,等你們同學的師傅?非得讓他做呢?別人就做不了了?牛逼哄哄的,加工個爛絲桿麼,就這麼費事!”說罷,啪嗒把電話話筒一放。車師傅站在窗子前看外面,他一直望著嶽紅楓的背影進了高車休息室,才回頭對大劉說:“看看,別把電話機給甩壞了啊。有氣別拿電話出氣麼。”
“就是,大劉,”金師傅走過去,把鐵櫃子推一推,“有氣,別搬騰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