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造車間右手辦公室裡,賈主席正在桌子上整理資料,馬書記進來在他對面坐下。賈主席抬頭笑著問:“開完會了?馬書記。”
“嗷,又開了一天的會。廠黨委也決定要開表彰會呢,讓各單位報有功人員。可是,咱們廠,對有功人員的標準,只有一個,就是工時。光看工時,不問質量,還有勞動紀律等,這樣的結果,往往就是零。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是的呢,”賈主席有個特點,就是隻要一談到廠裡或者車間的大道理大事,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放慢語速,顯得慢慢騰騰,嘴巴笨的要命,他說:“就是,這也是多少年的老習慣了。以前一直都是考核工時,其他的也沒啥要考核的。”他的話模稜兩可,說不上有什麼獨特見地的看法。給人印象,工會就是和稀泥的地方。馬書記頭頭是道地繼續說自己的道理:“光看工時,不問質量,廠裡就不會了解底下基層的工作實情,還有生產情況。你說我說的對不對?是不是?”
馬書記的口頭語“你說我說的對不對”,一會兒功夫就重複說了兩邊。賈主席其實也是由工人起來的,很瞭解車間情況。他心裡說,不考核工時又能考核啥呢?難道要考核每個工人的效益?車間就是個生產單位,人家廠裡讓生產啥,就生產啥,難道車間還能自己想幹啥幹啥?
他想著,就不由地把話題轉到了評比上來。“這不是,工會不但要搞技能大賽哩,還要進行各個崗位上的評比,我剛才看了一下各個工段匯總上來的先進事蹟材料。呀,咱們車間了有些不錯的呢,你比如說,清鏟工段,幹勁大,精神狀態好,關鍵是清鏟上環境太差,可是,清鏟工段的人不怕苦不累,呀那股子精神實在是應該表揚。還有鋼爐上……”
“鋼爐上確實也不簡單,現在正在等著修爐子呢,聽說今天要趕出最後兩爐呢……”金師傅在一旁說。
“鋼爐又壞了?”馬書記問。
“嗷,呀,幾乎天天有問題,天天要修爐子。”金師傅對車輛似乎更瞭解。
“是呢,剛才組長劉建國跑來還說呢,查打眼機車間的電話,著急的不行。”
正說著,大劉嘩啦把車間大門一推,聲音先進來了:“呀!不行,剛才的電話不對,打到打眼機的排程上了,還和人家叫喊了半天,要車間的電話。”說著,兩大步邁到金師傅桌子前,也不和馬書記賈主席打招呼,低下頭就湊到金師傅的肩膀上,檢視桌子玻璃板下壓著的電話表,邊說:“沒事沒事,我就看一眼。”金師傅並沒有躲避大劉髒乎乎的鴨舌帽,說:“呀大劉,年年輕輕就要眼花了,還湊上那麼近,我這麼遠也能看清了。”
馬書記呵呵笑,問:“鋼爐又壞了?”
“嗷,唉真他媽的,去了這麼長時間還沒回來,今天就剩兩爐了,這兩爐完不了,就可能扣了俺們班組的獎金了。”大劉抬頭看看馬書記和賈主席。眼睛滿是求援的神色。
馬書記又笑到:“呵呵,嗯不過,你們沒有問題,你們沒有問題,關鍵時候都能拿得起,衝得上,肯定能幹完。”
賈主席關心地問:“現在怎麼樣了?”
“這不是,讓人去打眼機加工絲桿去了,但到現在沒個訊息,真是著急球呢。”大劉覺著賈主席和馬書記都比車間主任們隨和,話裡帶個球了蛋了沒啥了不起。
“為啥還非要到打眼機呢?咱們車間連個絲桿也弄不了?”馬書記問。
大劉嘴裡切一聲,差點吐魯一句“連個這也不知道?”但馬上剎住口了,他見金師傅看了他一眼。大劉哎呀一聲,原地突然轉身“快快快,快回去再給打眼機打給電話,可不敢超過今天,不然的話,完不成任務,這月就把俺們組的獎金扣球了。”說著話就往外走。這間內門也是兩扇對開門,只聽哐當哐啷啷啷,他的半個肩膀正好撞在半扇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