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上班,一件事情就在鑄造車間瘋傳開了。
是小賴跑到車間辦公室,向剛上班的馬書記和賈主席大嚷大叫的告了一狀。
馬書記剛剛進辦公室,正在摘手上的白線手套,賈主席剛剛坐在桌子前,金師傅和朱師傅,一個在提一把大茶壺往暖水瓶裡倒開水,一個在外面洗刷一塊黑的看不出顏色的抹布。叮鈴鈴叮鈴鈴,陸陸續續從北面造型工段廠房的小路,和南面大廠門騎來的腳踏車,哐朗朗嘩啦啦,像飛來覓食的麻雀,疾馳到鑄造車間,在存車棚和車間的各個角落,喧譁著。
馬書記笑嘻嘻地說:“今天的天氣不錯啊,秋高氣爽。早晨感覺都有點涼手了。”
“就是,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要穿棉麼。我們老家,也說早立秋冷颼颼,晚立秋熱死牛。”賈主席說著,拿起一個帶著紅頭的檔案,“書記,昨天你下午去開會去了,正好工會發下來一個檔案,你看看。”
“啥檔案?是不是還是技術比武?”
“就是,書記就是高明,就是技術比武,基本上確定下來了,要在今年年底,全廠搞技術比武。”
“我看看。”馬書記看紅標頭檔案,“呀,放在年底舉行技術比武,那可是正忙了呀,一到年底黨政工團各個部門,都挺忙的,……”
“就是,”賈主席也有同感,“年底,各個部門都要開年終總結,大會小會可多了,衝突的厲害……”
馬書記馬上換了一種口氣:“嗯是了,不過現在剛上來的廠長,挺雷厲風行的,昨天黨委會上,書記就說了———書記也是新上來的。”
“嗷,新上來的書記好像姓周?”
“是姓周。和新廠長耿廠長一樣,也是大學生出身,都在研究所呆過。人家這兩個廠長書記,都說要精簡文山會海,要搞那個啥呢,嗯,要搞現代化企業管理。提高效率。唉,這就對咧,這就對咧———我原來就一直想這事,你說咱們廠,原來多少年一貫制,一直是以考核工時為主,不注重質量,考察一個工人乾的好不好,就是一個指標,工時。有的勞模,完成任務已經到了2000年了,聽上去是不錯,可實際上這是不太科學的。”
賈主席嘴裡嗯嗯著,沒有馬上表態,因為他自己原來也是個老工人出身。不過,賈主席的確是個老手,旋即哈哈笑說:“就是,改革開放就是很有必要,啥都要改革哩……”正說著,突然,只聽辦公室大門哐噹一聲,是兩扇對開的門,被什麼東西莽撞地撞開,又磕碰在牆上的聲音。與此同時,一個尖利的聲音大叫:“有流氓!有流氓!我要找車間領導,有流氓!我要告保衛科!你們還管不管?”
隨著話音,小賴闖了進來。大家都無比吃驚地看著進來的小賴,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賈主席趕緊站起來,緊張地問到:“這是咋了小賴?”
馬書記一臉鎮靜,眼睛望著小賴,手去探桌上筆筒裡的一隻鋼筆,卻半天夠不到。金師傅和朱師傅驚恐的表情裡夾雜著怨忿。
“你們還管不管?有流氓!”小賴頭髮亂蓬蓬的,好像沒睡醒沒洗臉的感覺。上衣領口鬆鬆垮垮地半開半掩,一臉氣急敗壞。
還是賈主席顯得鎮靜:“慢慢說,慢慢說,咋回事呢?一上班咋就成了這了?前兩天我看見你不是還好好的麼?”
“就是,有啥事,慢慢說,不要吵。”馬書記沒站起來,好像一站起來,就馬上會丟了身份似的,“啥事呢?”
小賴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漲紅起來,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昨天晚上,我被流氓欺負了!”
大家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對面主任辦公室的門有響動,傳過來一兩句聽不太清楚的話。顯然是付主任在嘟嘟囔囔地埋怨。
門口已經出現幾個聞聲進來看熱鬧的人。馬書記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