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國柱對於徐利所說的事,也就是那些廠裡部裡的事,覺得距離太遠了。他和徐利甄鳳未道一聲謝謝後,正想轉身上腳踏車。徐利又問:“二班?那你現在去哪兒呀!”
郭國柱停下來,說:“去享堂宿舍。”
“去享堂宿舍幹啥?”徐利好奇。
“去醫院看看大劉。”
“唉忘了。大劉現在咋樣?”
“醫院的意見是截肢,說沒辦法。不截的話,可能以後會影響到其他。那時候鬧不好再想截就晚了。”
甄鳳未在一旁露出一臉驚訝,嘖嘖道:“哎呀,聽著都心裡麻煩。為啥呢?就是上次說的爐前被電著的那個?不能不截肢嗎?截了肢,以後咋辦呀?結婚了沒有?那可怎麼結婚呀?”甄鳳未說一句皺一下眉,最後就差把眼睛閉上了。叨叨絮絮幾句後,她乾脆說,“我不聽了,我先走了。徐利,要不你跟郭國柱一起去看看人家吧,畢竟一個車間待過。你認識人家吧?”
徐利一臉不悅,把頭搖晃兩下,不屑地說:“認識?何止認識。挺慣的。”
“那就更應該去看看了。乘中午休息去一下吧,快去快回。我先回去了。郭國柱,再見啊,您週日休息不休息?”
郭國柱有點發呆。他正被徐利和甄鳳未左一下右一下弄的發懵,見甄鳳未問他,馬上說:“週日?不休息,我們是倒班,不是正常班。”他知道甄鳳未想說啥。
“那你等我通知吧。”甄鳳未所說的通知,一般都指打來電話。電話外線全車間只辦公室有。各個段裡只有內線電話。他答應著甄鳳未的同時,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桌子上的外線電話機。那是一個笨重的有一個轉盤的撥號電話機。放在賈主席和書記兩人的桌子中間。在他有數的幾次去辦公室中,幾乎都能遇到正好有人打進來外線電話。有兩次恰恰好碰到嶽紅楓在接電話。每次遇到嶽紅楓接電話時,都是嶽紅楓正好坐在書記的桌子上刻蠟板或者寫字。書記在辦公室的時間還不如他老婆變梅。所以,郭國柱到現在都沒記住書記姓什麼。大家都叫他書記,或者是變梅家的書記。
郭國柱和徐利看過大劉後的第三天,也就是聽說要讓他先當副組長後,有人路過爐前敞開著的大門洞,對他大喊叫一聲:“郭國柱,車間有你的電話。”是老鬼在喊叫。老鬼剛從車間辦公室回來。大家都聽見了。好像惟有郭國柱沒聽見。小鋼炮先陰陽怪氣地對郭國柱說:“呀,女的來的?快去哇。”
福生也裂著嘴笑:“是吧,你咋知道呢?哪個女的?”
“還能有哪兒的?高車的。”小鋼炮還想耍笑,被郭國柱一句短促的“可你媽的,也學成這了”嚇得縮了回去。福生想轉移注意力問老鬼:“呀還是老師傅厲害,又去……”福生出於習慣,想說一句調侃老鬼的話,卻突然啞然了。因為老鬼已經把一張黑黝黝的老臉一沉,表明了論上班年頭,也輪不到你們**娃娃開我的玩笑的尊嚴。
郭國柱去接的電話是甄鳳未來的。他接電話時,嶽紅楓正好又在旁邊坐著。他心裡忽一下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