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立秋是真的立秋。最明顯的就是早晚會不時地吹來絲絲涼風。尤其是早晨上班時,路上騎腳踏車的人群裡,會出現穿長袖衣服的人。遇到下雨天氣,還會有穿風衣騎車的。這個地處黃土高原的城市,的確是四季分明說涼就涼的避暑好地方。避暑好地方,是近幾年這個城市對外宣傳的說法。而對於曾在歐洲整整學習了個把月的徐利來說,他總是不斷搖頭。現在他正走在由廠傳達室拐向鑄造車間的地方。他手裡夾著一打圖紙,步伐急促輕快。剛從爐前休息室這排平房露頭,就聽嘀玲玲一聲響,一輛腳踏車拐出來。騎車的人突然一個急剎車,驚訝到:“呀,去哪兒呀?”騎車人是郭國柱。他臉上的笑容,被遠遠近近廠房頂上曬下來的陽光摸得亮堂堂的。他叫到:“呀呀,好幾天不見,這又是去哪兒了?”
徐利一愣怔,哈哈笑問:“去哪呀?回家?這麼早?怎麼好幾天呢,前天不是還見麼?”他們兩人都有點語無倫次。這種無與倫比並非慌亂,而是要好的人相見時常有的一種快樂。兩人都呵呵笑,都著急地想幾句相互關心的話。徐利的嘴快:“定了吧?”
“定了。不定也不行了,人家都快畢業了,我這才剛準備考試呀。”
“就是呀,小甄早晨還說呢,你們其他同學一個個不是上職工大學就是調走,就剩郭國柱了,說郭國柱也太老實了。我說人各有志,人家郭國柱就是想呆在鑄造車間幹,有啥不行呢?啊?非得像現在的人去倒騰東西才行?不一定麼。人家馬上也去上學了,上學回來即便就是還回鑄造車間,說不定當上車間主任呢。哈哈哈。”徐利的笑聲讓郭國柱不住地回頭看周圍。
他和徐利越來越有一種說不完話的感覺,他笑道:“那可是太遙遠了太遙遠了,哈哈哈。你這是去哪兒了?”
“我去研究所,你呢?怎麼?定了休假了吧?我就說麼,該休假就休假。考上再說,況且兩三年一晃而過。是電大還是職工大學?小甄她們是電大。”徐利的眼睛一時變得亮起來。就像去往享堂宿舍路上由微明到突然變亮的路燈。
郭國柱正想問一下,甄鳳未當初複習考試時有沒有好點的複習資料。他沒有猶豫,說到:“可能一樣吧。過去廠裡的職工大學好像叫過七二一大學,後來叫職工大學,現在應該都叫電大或者夜大了吧。我也沒鬧清楚。那天參加了一下全廠脫產上學的座談會,大廠的耿廠長也參加了。啊呀,人家耿廠長就是有水平。那說話既隨和又有高度,每句話都說的那麼愛聽。可是也沒有給人高高在上的感覺。而且說的滿口普通話。我記得聽人說過咱們廠老廠長是工人出身。現在的耿廠長一看就不是工人出身。”他說這番話時,覺得自己有點激動,同時發現徐利不住地搖頭。他猜測徐利的搖頭基本都是對自己所說內容的首肯。但從他夾雜著的冷笑聲看,又有點不屑的味道。
郭國柱想進一步解釋:“是的呢沒問題,你別不信。我覺得耿廠長是有知識的領導,又不是純知識分子,所以……”
“我不是不信,我比較瞭解耿廠長,我們剛分配到一機械的時候,耿廠長是副廠長,分管後勤,也就是教育醫院,還有分房,按說這些都是肥差,可是耿廠長太正直太公平,分新房的時候,除了給老廠長最好的房子,其他都全憑抓鬮。”
郭國柱突然笑道:“給老廠長留著最好的房子,那還叫公平公正?哈哈哈,說明應該照顧的自然照舊。哈哈。”
徐利狡黠地眨著眼睛說、“你聽我說。說明耿廠長在公平的基礎上,也講信任,也講靈活。不死板。什麼叫公平,有一個例子。你聽我說啊,誒,你是不是著急的要走呢?按說不是吧?我?我沒事,反正我是看在年輕的車間主任面上,才留在鑄造車間的,況且也需要不斷往研究所跑。都是為了工作麼。”
郭國柱插話:“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