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無聊起來實在是不知該幹啥。郭國柱這兩天無聊得特想見見熊二波。他有太多的話無處可說。腦子裡像漿糊一樣,理不出頭緒。能理出的都是不愉快的事。和家裡大人說哇,又不便說。
他剛下了夜班,沒顧上睡覺,扒拉了幾口剩飯,踢開腳踏車支腿,就往外走。家裡人都出門了。被自建小房左一塊右一堵,擁擠的失去院子意義的小院,在早晨的陽光下,顯得清冷淡莫。所有裸露在外,高低不平的磚砌小棚子,都好像是可憐兮兮的沒人要的難看孩子,平時不被人注意。有時候也會覺著小院的過道狹窄,但從來沒人埋怨過一句。似乎狹窄,天生就應該這樣,沒什麼不對。太陽只能照著房頂的一部分受光面,泛著青灰色的牆面,和房頂的陽光沒有任何關係。
郭國柱騎車騎的很快,他還沒有想明白到底該去哪兒找熊二波。反正應該往南。他原來去過熊二波家,但具體在哪兒,記不清了。熊二波的單位是省醫藥公司,印象裡好像在這條路與三營盤十字路口。
他騎車的技術,和和這個城市的任何一個人相比,都毫不遜色。經過城市中心廣場,發現原來那個主席臺沒了,拆了。這麼快就拆了,上次經過時還沒有拆呢,這才多長時間呀,就拆了。拆了的主席臺,顯得不倫不類,不像個廣場了。原來幾十年,一有集會什麼的,這個城市最大的廣場,就會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幾年前,這就是七十年代後期,這裡還因為粉碎“四人幫”,人群舉著旗子橫幅,像過節一樣慶祝遊行。那時最氣派的遊行隊伍,往往是像一機械這樣的大工業企業。看到讓人仰慕的大工廠的牌子,就像見了爹媽那麼親切,那麼自信。大工廠的吸引力,深深刻在了人們心裡。廣場的階梯主席臺沒了,換成了一片空地,空地中間靠馬路的地方,塑造了一座雕像,不往的粗糙袖像了,是一個坐在那兒奏笛子的男人雕像。前額的長頭髮被風吹起來,雖然被吹拂起的頭髮固執地翹起來,活像一個牛角,但細緻看幾眼,又好像那前額的飄發,正在一遍遍吹起來。雕塑的真好。雖然突然出現在眼前時,太不習慣,但熟悉了,還挺惹眼的。
轉過廣場,郭國柱還回頭幾次,多看了雕塑幾眼。他同時發現,所有騎車的人,都在回頭看那座新雕塑。就好象生怕落伍了似的,生怕如不去回頭看一眼,就會被恥笑為鏑後了,這就是傻老帽,傻也不知道。
一直往南,應該是大營盤,再過了是二營盤,三營盤。那些地方,一聽名字就知道太遠了。對了,好像呂俊宇家就在三營盤呢,好像聽他說過,是在一個什麼休幹所。第一次聽說休幹所這麼個名詞,長怎麼大從來沒聽說過這個詞。當時,聽呂俊宇說後,根本沒弄清是啥意思,現在慢慢知道點了。這麼想著,他心裡忽然煩躁起來。那封信,這就是呂俊宇讓他轉交嶽紅楓的信,此時的份量好像比前幾天更重了,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來。這其實也是他出來散散心,找老熊說說話的原因。可是,去找老熊的路,偏偏通著呂俊宇家。
郭國柱是老城區長大的,比武英強見過世面,尤其是在那些城裡的平房區,也算個老油子。
他走在路邊,邊騎車邊想心事,一走神,車子前輪就往一邊歪,歪得挺厲害。他哎呀一下,趕緊擺正車把。旁邊正經過的一個腳踏車的車把,與他的車把頃刻間掛在了一起。
“我操,咋球的騎的了。“是一個比他大點的後生。
要是放平時,或者放在上馬街那一帶,郭國柱會馬上回一句“廢話了“,可是不知道怎麼,也許是不在自己熟悉的地盤上,一下子莫名其妙的底虛了,愣怔一下說一句:“我騎得好好的呀,你咋騎的了?“,底氣不足。連自己聽上去都軟達達的。對方一聽他並不厲害,來了勁:“咋了?明明你瞎球騎,咋了?“說著話,眼睛瞪著老大,兇的要命。
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