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車間的早會上,付主任說了一件令大家興奮的事,在廠裡終於批准鑄造車間增加一臺電爐了。以適應廠裡新產品的生產需要,鑄造車間向厂部打的報告,僅僅半個月後,就獲批准了。付主任高興地說:“這在過去沒有過,呵呵,”他的臉上很少見笑容,突然一笑起來,有一個門牙大開著,也就是缺一個門牙。僅有的一個門牙,被燻成黃褐色,咋看有點像一扇破廟的半扇門,陰森森的,有點恐怖。
鄭主任望望付主任的臉,表情有點詫異,心想,付主任本來很反感上什麼新產品。反正對新的東西,他都有牴觸。望兩眼付主任,發現他手上的煙換了,是一種帶菸嘴的煙。金黃色的一截菸嘴,夾在黑黃的像幹茬棍的指頭間,有點不協調。過去,付主任是抽這種帶菸嘴的煙的。主要是,帶菸嘴的煙都是近一兩年才興起來的。付主任對新玩意,統統都拒之門外。嘴上的門,更是把的嚴實。
“好事情,好事情,其實,原來魯廠長就說過,要改造鑄造車間的舊裝置。呵呵,這下好了。”付主任今天有點反常。鄭主任心想,魯廠長是老廠長,前些天剛剛正式退二線了,第一副廠長耿莊鋦剛剛接了魯廠長的班。鑄造車間上新爐,也是剛剛被批准的。這不是巧合。付主任還算有自知之明,抽的煙也開始趕新潮了。付主任說完剛才的話,可能覺著自己一下子太過於謙卑了,有失面子,站起來說:“今天就這哇。”說著站起來抖抖肩膀,出去了。
鄭主任對正站起來要走的徐利說:“小徐,你等等。”其他人都嘩啦啦往外走,張段長也站起來,看一眼鄭主任,欲言又止的樣子。鄭主任說:“正好,張段長你也等等。我和付主任商量了下,為了配合新鋼爐上馬,其他一些配套也要跟上。嗯,比如水玻璃要改造。
正說著,桌子上電話響,鄭主任拿起電話,鄭重地說著話,一時半會沒有放下電話的意思。三清探頭探腦對徐利做個鬼臉,他旁邊又擠過來一個頭,是大劉。大劉對張段長說:“唉,張段長,水玻璃沒有了……”
張段長出來,說:“正說呢,正說這事呢。”
“還有,”大劉顯得有點急,拉著張段長往外走。張段長說:“鄭主任還有事呢,咋了,”他們先到對面辦公室,站在當間說話。三清跟過來,嘴裡一個勁叨叨:“水玻璃,水玻璃,不是醬油,是水玻璃。誰還不知道個水玻璃呢。水玻璃就是矽酸鈉溶液,南方才叫水玻璃,咱們北方實際上叫泡花鹼。矽酸鈉無色,有的是帶色的透明或半透明粘稠狀液體。有液體、固體、水淬三種。理論上叫膠體”。
“呀,看把你能的,快成了教授了,”車師傅突然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應該叫三教授。”
大家都驚訝地望向車師傅。車師傅一身新工作服,像一個準備上陣的新兵。大劉大叫一聲:“哎呀!我剛才還問你們高車上的呢,車師傅這兩天去哪了?三天不見你就想的慌。”
三清摘下眼鏡,湊近車師傅,使勁喘息著,鼻子使勁嗅著,伸手摸過來:“模模糊糊,好像跟前突然掉下來一個小山包,我過來了啊,車到山前必有路,啥了?擋住我的路了。快躲開快躲開。”說著,摸著車師傅的衣服,“唉?這山坡坡上咋一層一層掉皮皮了?”
車師傅揹著手,像一座鐵塔,紋絲不動。“我往哪兒躲?我就不躲,看你能咋了?”
金師傅高興,望著車師胖大的身材,說:“就是,身子正不怕影子歪,更何況咱們車師傅,一生下來就是十二斤,躲?往哪兒躲?就是不躲。”
賈主席呵呵呵呵地只是笑,聲音並不高。大劉大著嗓門,急忙問:“沒事了哇?我知道咱車師傅沒事———有球的事呢!”
“對,有球,就沒事,何況人家車師傅的,還那來大的……”大家哈哈笑。三請邊說邊往外擠。車師傅一挪步,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