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國柱回到家時,他母親正端著鍋出來。母親眼睛裡有點憂鬱,似乎還有點淚痕。郭國柱的心微微咯噔一下。因為最近父親心臟有點不舒服。他一邊放車子,一邊是是而非問一句:“咋了?”
母親去院子水龍頭上接了水回來,一進門便把門關上,嘆口氣。國柱壓住慌慌的心跳,又問:“是不是我爸又不舒服呢?”
不想他母親切一聲,說那死人沒事。然後把話頭一轉說:“你姐姐的物件家真沒本事,連個冰箱電視的錢都湊不齊。那咋?還能讓我給她陪冰箱?夢也沒有。”
國柱鬆了口氣,呵呵笑了。他不好說什麼。姐姐也是普通工人,長相普通,脾氣也有點像父親,倔犟的不會說句好聽話,能找到一個普通人就算不錯了。母親去廚房裡,說:“你說說這事情咋辦?”沒等國柱回話,她母親緊接著又嘆口氣,“你就不用說了,可是,上學是好事,可是,也不能耽誤了自己的事。”
郭國柱明知故問:“啥事?”
“啥事?你說啥事?今年你多大了?你說說?”
“我多大?早的呢,呵呵。”國柱和母親有時候鬥嘴顯得像十二三歲的孩子,“先說說國濤吧。”
他母親直起腰頓了一下,低聲說:“我就是這意思麼。你說國濤說不去上班就不去上班,成天和那個誰跑南方,我一想心裡就有點放心不下。”
郭國柱脫掉外衣,隨手放在盆子想去接水洗洗。他母親說:“你倒是挺勤快了。像你這麼大的都結婚了,結婚了還用你自己這麼操心,真是。鬧的我還操你們的心。”
郭國柱不想聽母親嘮叨,趕緊說:“別說我了,國濤沒回來?我還要問他呢。”
“他回不回來我那知道了。就因為他一會回來了,一會兒又不吭不哈走了,一想到這些我就發愁。你找他幹啥?”
郭國柱突然不想和母親說太多,不想讓母親知道車間同事找他買冰箱電視的事。他轉了話題,悄聲說:“國濤上回從廣東給你和我爸買的衣服怎麼樣?挺好吧?”
他母親頓時高興地呵呵笑了,笑得有點像小孩,說:“這娃娃這點上還挺孝順的。我還在櫃子裡放著呢,不能穿,樣式太年輕,咱們這地方根本穿不出去。孝順是孝順,可是就是讓人放心不下。掙錢?掙下啥錢了?幹了這兩三年了,往回拿回一分錢了?還是啥了?嗷倒是鬧回來個冰箱,可咱們家有啥往冰箱裡放的?國濤這小子可不像你,你是盡是顧家,他是光顧著自己享受呢。看那買的一身一身新衣服,啥時髦買啥,拿著大哥大,抽咽喝酒,一天到晚往廣東跑,跟上那個叫二狗還是大狗的能好了?我擔心他成天不去上班,到時候糟蹋下一片最後連個正經工作也丟了,你說咋辦?”郭國柱見母親三句話不離本行,越發不敢提拖國濤買冰箱的事。
“你吃飯了?嗷,剛才你說過吃過飯了。哎對了,你們那個大劉咋樣了?不是說快結婚了麼?”母親的心與兒子往往是相通的。郭國柱心裡正嘀咕大劉,母親就主動說到了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