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主席』挺為難的。一早晨先是高車組的正副組長吵架,然後是,付主任陰著臉交給他一個很為難的任務,就是讓他決定,到底該誰參加高車技術比武。付主任的一張像鞋拔子似的黑瘦臉,一上午就那麼拉著,越拉越長。他坐在座位上,不停地抖動肩膀上的外衣,其實,那件彷彿一年四季沒換過的外衣,根本沒有滑下來的意思。黑黃的食指和中指,僵硬地豎著,像兩根燒過的乾柴。他過去沒怎麼關心過技術比武。但是,今天他非得過問一下了。他陰森森的倒三角眼睛裡,幾乎看不出一點光澤,讓人覺著像一口枯井。他發呆了一會兒,又把賈『主席』叫過去。幽幽地問“技術比武是下週?”
賈『主席』盯著付主任,心想剛才剛說過,怎麼又問呢,輕聲說“是下下週的禮拜天。”
付主任想了想,看看對面鄭主任空空的桌椅,屋裡只有他和賈『主席』,忽然像剛剛反應過來一樣,臉『色』頓時和藹起來,笑眯眯對賈『主席』說“快坐下,快坐下。”他和賈『主席』是二十年前一同進一機械的老工友,老同事,他知道賈『主席』瞭解他,他也瞭解賈『主席』。年輕時,兩人都是生產能手,實打實的憑實幹出人頭地的。兩人也是老搭檔,在車間中層崗位上搭班子已有七八年。也很默契。現在,也就是剛才,付主任腦子裡一瞬時冒出來一個想法,這個想法涉及到他平日不太關心的技術比武,也涉及到高車組組長,也就是他的親戚王師傅。也涉及到一大早和他親戚吵架的車十二斤。
他思忖已定,把手招一招,示意賈『主席』關上門。賈『主席』會意地起身關上兩扇門。坐下。靜靜地看著付主任。付主任把頭探過去,壓低嗓音問“去年,那件事情,後來咋樣了?”
賈『主席』心裡一緊,低聲問“哪件事?”
“就是那誰,車十二斤,調戲那個女高車工,叫個啥來?小賴?”付主任的倒三角眼緊緊盯著賈『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