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心裡暖融融的。有郭國柱家一步就能跨上炕頭的小屋子的暖烘烘的味道,更有心底深處暗湧的波濤。
郭國柱笑著問:“最近老不來,還在上課了吧?”
“嗷,每天上課,上的有點頭疼腦熱的。”
“你學的不是咱們的企業管理,或者是機械製造?”
“不,”武英強自豪地說,“新聞。”
“新聞?那可是不賴呢。都有啥課程呢?”
“嗨呀多呢,新聞史,寫作,多了,二十多門課。有些課程從來沒聽說過。不過挺有意思的。”
“你是在重機班呢?”
“是呀,咱們廠的教學班,沒有這專業。”
“嗷嗷,我說麼,你咋報到重機了,我還以為你調到重機,不回來了。”
“嗨。不可能不回來。”說著兩人都哈哈大笑。儘管沒什麼可笑的。有時候老朋友老同學在一起,會突然爆發並不是太有意思的大笑。莫名其妙又心照不宣。
武英強實際是有備而來的。他也正遇到一個心裡不吐不快的心結。當然他學會了一點說話方式。
他等一坐定,剛寒暄了幾句話就有意把話題拉到了車間。
“車間沒什麼事吧?”
“哪能有啥事呢,死氣沉沉的。咱們生產一線,除了上班,就是加班,還能有啥呢?”郭國柱顯得沒精打采,不像過去對車間話題那麼熱情。
“那誰呢?大臭。”武英強曾被一個乾乾淨淨的師傅提醒過,別和大臭這樣的人多來往。可武英強這個成天惦記著變著法離開車間的人,第一個想起來的卻是大臭。因為什麼?因為距離太遠的緣故,還是好奇?
郭國柱倒是不世故。他笑笑,平淡無奇地說:“那小子,結婚呀?”
“結婚呀?啥時候的事呢?”
“不,還沒結呢,快呀。”
“啥時候結?”
“下月十八號。”
“十八號?禮拜幾呢?”
“呀沒看呢。早的呢,到時候再說吧。”
“他告你了?”
“嗷,咱們組的都告了。一共就幾半個人,應該告一下。湊熱鬧麼。”郭國柱呵呵呵笑,一笑開就有點收不住的意思。武英強也跟著笑。他們都明白為啥這麼好笑。反正是好笑。
武英強興趣滿滿地繼續問:“大臭結婚倒是挺快,沒聽說他搞上物件呀,找的哪兒的?”問這話時,他心想肯定是大集體小集體之類的。
郭國柱站起來,懶羊羊地去拿暖壺,說:“還能哪兒的呢,大臭能找下個女的就算不錯了。喝點水吧。”
“不喝不喝,”實際上,武英強嘴裡挺渴,卻不願意喝,因為他從不喜歡用別人家水杯。“你記得不記得,大臭在澡堂的那事?”
“啥事?呵呵呵。”郭國柱嘴上問著,卻忍不住笑了。他知道大臭如果和澡堂聯絡起來,一準是好的事。
“呵呵呵,不是你和我說的?唉,那是誰和我說的呢?”
“咋了麼?”郭國柱顯得更穩妥,更見多識廣。他不急不忙地把暖壺蓋子合上,把鐵皮暖壺的底座刺啦刺啦找準桌子上一個平面,“不會是小鋼炮說的耍球的事吧?”
武英強止不住大笑了。他興奮地臉色漲的有點紅潤,聲音變成了輕微的顫抖音,說:“就是,你體力說了?”
“那還能包住?這些事,一個傳一個,一個傳一個,傳的可快了。”
“嗨,耍流氓,實際上就是小玩鬧,哈哈哈。”郭國柱似乎不把武英強當外人,也想開開玩笑,“那小子想老婆想的快瘋了,不然的話,也不會那麼傻逼。不過,大臭那人,雖然傻,但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