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出頭,對異性的美,尤其是那種天然就能把人吸引過去,像春天裡的嫩柳葉,丁香花所散發出的異香,對於這種難以拒絕的味道,所有的年輕小夥子,都會投入或含蓄拘謹,或大膽熱烈的追慕。
售票視窗內的姑娘叫丁柳。武英強並不知道。當潤液公司的高挑小夥子與售票員邊買飯票,邊沒話找話聊的差不多時,後面有人冷不丁說一句:“咋這麼慢呢?真慢了。”高個頭小夥子才依依不捨地走開,還不忘和武英強說聲:“走了。”
武英強慌忙答著,眼睛向視窗裡的急促看一眼,像看一束耀眼的焊槍點出的弧光。只看了一眼,便閃開。語氣顯得躲躲閃閃:“買一斤飯票,十塊錢菜票。”
“一斤飯票,十塊錢菜錢,還值嘍得買?跟誰哇借不下個一斤了。”後面排隊的人說到。聲音挺大。武英強的臉騰地紅起來。他一方面本來就沒帶什麼錢,再就是他偶然回廠裡一次,買太多也用不上,容易弄丟了。最關鍵的是,多買,身上沒那麼多錢。他一時陷入窘迫。怯怯地望一眼窗內,壓根沒好意思去看剛才說風涼話的人是誰。
也就是短短几秒鐘時間,只見售票員丁柳眼皮沒抬,一雙微微低垂著的眼睛,像一灣月牙,長長的眼睫毛鋪下來,毛茸茸地微微動著,精緻的鼻樑下,有聲音說道:“來。”
武英強愣怔一下,看見一張十塊的菜票和一斤飯票,已經推倒眼前。他忙遞過去錢。
“正好。”這是丁柳說的第二句話。
武英強拿起飯菜票,慌亂地轉身走開。當他懵懵懂懂走進飯堂,站在一隊等著打飯的隊伍裡時,腦子還像塞進了一大團雞毛,理不出頭緒。過會兒,他清醒了些,鎮靜第看看周圍,虧的都是陌生面孔。
“嗨!”突然,武英強肩膀上被重重的一拍,“這時候才來?”
武英強嚇一跳。轉身一看,吃一驚:“啊呀!”他的啊呀,其實還是一下叫不上來名字。對方把眼鏡往上推推,把熱加工車間特有的深藍工作服的兩袖口挽起來,露出來裡面的白色襯衣。麻利地問:“你這是,好像好長時間不見你麼。”
武英強笑著,努力回憶著對方名字,說:“我?”他覺得和麵前這個同樣太熟悉的鑄造車間的人,不便於說自己去上學,如果那樣會一下拉開兩人距離。他找了個理由,“我不在爐前了,後來手弄傷了。”
“嗷,聽說了聽說了。你不是和郭國柱一個組的麼,後來是不是也去上電大了?”戴眼鏡的中年男人,說到電大兩字時,特意把眼鏡使勁往上又推推。可能想以此表示對電大這種東西的瞭解。
“嗷,是的了。”
“看,三撥兩下就都去了電大了。還是我清楚哇?往前,該你了。”對方提醒武英強買飯。武英強猛然想起來什麼,他脫口而出:“三清。”他終於想起來,面前這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是鑄造車間的三清。武英強一陣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