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急啥了?抽根菸。”二蛋突然道。眼睛卻沒看著郭國柱,一直盯著正挑選衣服的客戶。
“呀,呵呵,我也不太抽菸,”郭國柱停下腳步,轉身笑著,“你忙吧,我不是太抽菸……”
“咋了?嫌煙不好了?”二蛋繼續看著客人將竹竿上的衣服取下來掛上去。眼睛一刻也沒離開客人。但顯然他在和郭國柱說話,並且一隻手從斜下方伸出來,手裡的一隻菸頭衝著郭國柱。郭國柱趕緊接過來煙。心想,這叫啥事了,走還走不了,還得抽人家一根菸。抽了煙,就不好意思馬上走開。總的陪人家抽完吧。二蛋的拽勁兒還沒完。郭國柱沒有打火機,等著二蛋手裡的菸頭想就個火。可二蛋把煙送上嘴巴,騰出來雙手去幫一個女客人取竹竿上的一件花格子女裝。
郭國柱只能那麼站著。像一個聽話的助手。等那個女客人索然無味地走開,二蛋才回過頭來,像剛發現郭國柱似的,嗨一聲,算是對不經意間冷落了郭國柱的歉意。他身子依然沒動,伸出胳膊來,把煙遞給郭國柱。面無表情第說:“咋了,現在忙啥了?”
“我?嗨,還能忙啥呢?還不是上班。”郭國柱笑的聲音大了點。他心裡隱隱覺著,一種在大廠每天正常上班的自信感,慢慢升上來。就像坐在大卡車上從腳踏車旁呼嘯而過。
“還是倒班?三班倒?”
“嗷,倒班。”郭國柱微微覺察出二蛋口氣裡有一種輕蔑和看不上。
郭國柱不由地去看一眼竹竿架子上的幾排女式服裝。雖然從未見過,覺得像奇裝異服,很咋眼,但他覺得那些女式服裝掛的地方不行。如果掛在解放大樓櫃檯裡,他會羨慕的。
二蛋眼睛掃過郭國柱的臉,癟一下嘴。嘩啦拉過來一張塑膠凳子,示意郭國柱坐。
郭國柱說:“不坐不坐,你坐吧。”他想抽完這隻煙就走。
不想,二蛋又從鄰居攤位扯過來一木凳子,一邊.說:“那誰,二波最近幹啥呢?”
更不好意思走了,又扯上了老熊。“嗷,老熊哇,前兩天還見了。”其實,已經有一週沒見了。他想表現出和熊二波的不一般的關係。
沒想到二蛋對熊二波似乎更清楚,淡然一笑,說:“來坐下,坐會兒,怕啥了,耽誤不了你上班。熊二波聽說他要去深圳?還是廣州?”
郭國柱心裡微微一驚,去深圳廣州?上次只是說到也許跟他們頭兒去南方。只是籠統說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還不如二蛋知道的多。
“嗨,廣州,前幾天剛從廣州回來。”二蛋把一條小腿橫擔在另一條大腿上,抖動著鞋。“這次去廣州,還跟一個南蠻子幹了一活子。”他沒在乎郭國柱是否感興趣,自顧自地抽著煙,說自己在廣州遇到的一個小故事。
“那天,我一個人坐火車去廣州。和家裡沒打招呼。身上啥也沒帶,就裝了點錢。”說著,手在胸口比劃著,錢包可能裝在上衣內口袋裡。不想,二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一百元鈔票,啪一下拍在另一個凳子上。那張凳子是旁邊一個後生推過來的,那後生正準備坐過來當聽眾。見二蛋的大鈔票拍在自己的凳子上,只能乖乖立在一旁,揹著手,一臉豔羨地看著鈔票,興趣濃烈地問:“嗷,後來咋了?把南蠻子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