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趕緊過來拾起鐵鍁,刷拉一聲,麻利地剷起一鏟子螢石,投入爐子裡。大劉還嫌不悅,看著別處嘟囔著:“來上班來了,還是看書來了?鬧清楚再說,切……”
武英強尷尬地不知該說什麼。大臭開始胡侃:“人家小武看得是鍊鋼的書哇?知識分子麼,姥姥書咋了?”
大劉馬上衝著大臭呵斥:“可你媽的,好像你就是個幹活好樣的似的,快乾你的哇。”
大臭不服氣:“那你說說,剛才加螢石有啥用?”
大劉一瞬時怒了:“可你媽的,真是不知道該咋說你呀,就你還來考我呢,你把自己弄好就行了。”
沒想到,大臭今天也怪,偏偏來了抝勁,嘲諷到:“誰弄好呢?你也不知道,還來說我呢,球。”
大劉把頭向大臭一甩,不屑地苦笑:“唉———,虧的咱們是一起從鐵建出來的,不然的話……”他一下子剎住話,轉向問郭國柱,“不用我說,讓郭國柱說說,你說說,加螢石有啥作用———幹了這麼長時間了,連個這麼不懂,還幹啥幹?”
郭國柱笑笑,隨口說著,像背書:“螢石,可以改善爐渣的流動性,它的主成分是氟化鈣,氟化鈣分解後生成氧化鈣不降低爐渣的鹼度,不過,加螢石造渣,會加劇對爐襯耐火材料的侵蝕。”
武英強看看郭國柱,向他投去佩服的眼光。因為自己來爐前這麼久了,壓根兒沒弄清楚螢石是幹啥用的。
午夜後,郭國柱和武英強騎車走在解放路上。路過解放電影院,電影院旁的夜市依然亮著幾個大大的燈泡。一條長繩拴在兩棵大槐樹上,大燈泡就吊在長繩上,沒有燈罩,顯得燈泡異常刺眼。樹下的幾張桌子旁,還有幾個年輕人在喝酒。郭國柱回頭的功夫,有人向他喊一聲:“國柱。”
他定睛一看,呵呵地笑著一撇腿下了車子,往燈下走兩步:“呀,在這兒呢?”
武英強不認識燈下的人。也下意識地停下車子,不過他只是將一條腿支著地,依然坐在車座上。燈下的人並沒站起來,抽著煙,漠然地對郭國柱說:“剛回?過來一起喝點?”
“不了不了,你們喝吧,我先走了啊。”
說著話,郭國柱客氣地對喝酒的人笑笑,慢慢地把右腿跨上車座,慢慢地一用力,車子動了。
走出幾步,武英強小心地問:“那是誰呢?半夜三更還在外面吃飯了。”
“二蛋。俺們街上的。”郭國柱悠悠地說到,“不知道咋這麼晚了還不回呢。”郭國柱似乎並不想多說二蛋,“你快回哇———你還遠了呀,咋了?要不,在我家住一晚?”郭國柱忽然像面對一個數十年不見老朋友,親切中夾雜著陌生,顯得有點見外。武英強笑了,他尷尬地看看郭國柱:“不用———咱們這天天見面,還這麼見外?”
郭國柱也笑了:“嗨!可能是這些天老見你一個人匆匆忙忙,一下班就往回跑,老是相跟不上,唉對了,現在複習的咋樣了?啥時候考呀?”
武英強說:“明年一過年就考,呀,真叫緊張呢,你今年不考了?”
“我今年不考了,沒準備好,明年再說哇,咱們同學基本上都報考了,競爭挺激烈呢還是。”郭國柱說。他把手掌向前一指,“快回哇,慢點啊!”
“哈哈哈,快回哇,慢點啊,到底是快呢慢呢?”郭國柱也笑了。
過了兩天時間,二蛋從廣州進回來幾大包衣服。都是沒見過的款式,男式女式都有。他一高興,說請小曹和熊二波坐一坐。
在他們常去的全面晉升麵館坐下,要了兩碟冷盤和一大捆啤酒,剛拿起來筷子,小曹忽然聽見不遠處桌子下,傳來輕微的啪一聲,他尋聲去看,發現那個桌子腿旁,一個年輕人腳下,掉下一張一塊錢的票子。他開始沒去理會,依然漠然地聽二蛋不緊不慢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