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加工車間的男同學似乎有點不太好意思。他打著哈哈說話,卻沒停下來腳步。走到大門口時又回頭說一句:“你們車間有個叫徐利的?”問得很是隨意,卻有一種蓄意的意思在其中。郭國柱愣怔一下,沒多想就回答道:“有呀,我們可慣熟呢。咋了?”
郭國柱的積極回應,讓正準備推大門出去的機加工車間同學停下來。他們顯得非常隨和又非常自然,一點也沒有鑄造車間人的風風火火和二桿子。白淨面容的瘦長男同學一隻手做出隨時推門的姿勢,另一隻手把人造革書包在手裡擺開擺去,笑著說:“是不是和俺們班甄鳳未談物件的那個?”
郭國柱又一愣怔,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乾笑幾聲說:“嗷,呵呵呵。”他對不知根不知底的人,總是有些設防。他忽然想借機把話頭轉轉,隨口問道:“對了,”
對方一個小個子馬上接著說:“對了吧,都是公開的秘密了。”
郭國柱趕緊乘機會問:“你們這屆裡,文科班有個武英強吧?”他知道武英強與機加工車間同學來往不多。但問問也許有機會。
”誰?武英強?武英強不是你們班的麼?”一個小個子好奇地問一句,扭頭看一下。
“是呀,他們一畢業,我只見過他一次面,而且好像是畢業前見的面,後來再沒有見過。呵呵。”郭國柱自言自語,“不會是調走了吧?”
機加工車間的兩同學已經破門而出,頭也不回地說一句:“也許。”
郭國柱隨著他們兩人下臺階,差點忘記了自己的車子。他啞然一笑回身走到腳踏車跟前,一抬頭,車子跟前站著一個人。他詫異地把頭一抬,驚訝地叫到:“嗨,車師傅。”
車十二斤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的,一臉壞笑說:“咋了?下課了大學生?上回說的事咋樣了?”
郭國柱心裡一陣緊張,他知道車十二斤問彩電冰箱的事。他忙說:“我已經和我弟弟說了,他們最近從廣東弄回來幾臺,應該沒問題。你這是剛下班?”
“就是呀,”車十二斤好像心事不在這兒,“嗨,攬下糊糊事了。”
郭國柱一聽,馬上猜測到一準是鑄造車間又有啥新訊息了。趕緊問:“攬下啥糊糊事了?車間的?”
車十二斤拽著郭國柱的車把,往旁邊臺階前拉。郭國柱笑著故意扯著不放手。以至於惹得車十二斤哇哇大叫:“又不是搶你的車子呢,拽這麼緊幹啥?沒人要你的爛車子。再說了,現在都啥時代了,還有人搶腳踏車?”
“不搶腳踏車,那搶啥?哈哈哈。”郭國柱遇到車十二斤,總是覺得有說不完地話,也有說不出的隱隱的憂慮。這種感覺,有點像一個執掌學生分數大權的老師站在學生面前,學生既心跳,又畏懼。郭國柱故作鎮靜地追問:“車間的事,還是大劉的事。哎對了,大劉那有啥訊息沒有?”
車十二斤用力拍幾下腳踏車座,把手掌彈起得老高:“那當然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