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國柱三個人在靠近俱樂部的一條小巷飯店裡剛坐下,就有人在門口大吼一聲:“呀!這是誰了?”說著走近,用手掌遮在眉毛上,一付晃眼的樣子,“呀呀呀,好像在哪見過,一看就是大款。”
車十二斤一付榮辱不驚的樣子,只是微微抬抬頭,說:“拉倒哇球,誰不知道個你了。少來這套。咋了?也下早班?不是溜號吧。”
“呀呀老車,其他人不瞭解我,你還不瞭解我?我是那號人?咱們都是宣傳隊的人,過去生產那麼忙的情況下,咱們都是不到點不下班,在班上不走心。晚上才排節目呢。現在更是下班不回家……”
“嗷下班不回家,一看你小子就是下班不回家。”車十二斤抓住了對方話柄。
那人趕緊笑道:“不是下班不回家。我知道說不過你。”說著轉身要走。
“嗨!又去哪兒鬧聚丙烯去呀?”車十二斤一付火眼金睛的表情。
那人突然一個緊急回身,瞪大眼睛看著車十二斤:“沒有,你是外行,你不懂。喝了酒早點回家啊,小心你老婆收拾你啊。”
這一番對話,如果放在一年以前還是見不得人的事。但放在這幾個月裡,簡直成了令人羨慕的身份象徵。郭國柱請車十二斤和徐利坐一個角落的桌子。車十二斤站在中間的桌子邊說:“別往仡佬佬裡鑽。坐這兒多好呢。”
徐利不置可否,郭國柱順從地坐下。徐利想客氣一下,起身要去門口的小收銀臺,車十二斤手一舉攔住徐利:“坐下坐下。”一坐下,車十二斤馬上說:“先吃,完了再說。”一付下館子常客的油氣樣子,“咋說郭國柱?沒問題吧?”郭國柱知道車十二斤話的意思,卻故意把話岔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啥這樣,他笑著說:“來點酒?沒問題吧?”
徐利抿嘴笑,覺得郭國柱這樣說,一定是冰箱電視有門了。因為按照之前他見郭國柱時的交談,郭國柱只是囑咐了弟弟郭國濤,並沒有承諾沒問題。現在郭國柱這樣輕描淡寫地說話,說明冰箱電視解決了。於是,他又站起來想去收銀臺前加點酒。車十二斤乾脆提高了聲音:“咋了徐利?”他眼睛瞪的老大,好像有誰惹了他,“你就不能坐一會兒?”
徐利笑得有點僵硬,但他只能笑,並且找話說:“呀呀,這是怎麼了?沒喝酒就醉了?不會吧?”
郭國柱呵呵笑不做聲,只是會心地衝著車十二斤點頭。他能理解車十二斤。雖然車十二斤年輕時從部隊上覆員到一機械廠,但他骨子裡就是一線工人裡面的一員。而且他最和爐前以及鑄造,甚至清鏟上的人混的熟。
車十二斤板著臉拍拍身邊的長凳,乜斜一眼徐利:“說你坐下就坐下,”等徐利一坐下,他低聲說,“這地方盡是熟人。別讓人家說咱們是山漢進城沒見過世面。”徐利已經反應過來,故意問:“咱們咋就山漢了?”
車十二斤撇臉撇得像把大扇子,唉一下低聲說:“說你們大學生知識分子書呆子,你就是不信。現在誰還主動起身去要東西呢,現在都是坐著叫服務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