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一走,書記乾脆利落地說:“不光是寫通知,許多學習材料,也不能全靠從廠黨委帶回來的那一份。咱們需要多印一些才行,爭取各個工段各個小組都能看到。因為像咱們鑄造車間這樣的工種,大部分工種都是三班倒,一會這個來了,一會這個走了。開個大會也沒法開,人馬就沒法集中。不像我們原來在部隊上,一聲令下,說開會就齊刷刷地在會議室排隊坐好開會。”說到部隊,書記突然手舞到半空中,像大領導講話一樣,派頭十足地比劃兩下,“咱們車間的現狀是一個工種一種情況,只能因地制宜把材料下發到基層,發動大家學習材料開展好工作。以後看來這種工作需要常態化,也就是貫徹落實學習好黨委安排的工作,做好改革的排頭兵。讓咱們一機械不僅僅城為機械行業全國數一數二的大企業,也成為黨的事業的先進單位。爭取今年能評上優秀基層黨組織稱號。”他似乎第一次說話這麼多,口渴了,探著身子去夠暖壺。彎腰時一下看見了變梅兩條粗壯的腿,馬上大驚小怪道:“你咋還在這呢,下了班就不要在辦公室亂竄,不趕緊接娃娃去。老在車間辦公室轉悠。以後要帶個好頭,沒事不要隨便來車間辦公室轉悠。”
變梅一愣,突然把嘟嘟嘴乾脆撅的像個小喇叭,瞪著老公半天沒反應過來,嘴裡唔嚕兩聲,不知道該說啥好:“誒?不是你讓我順便問問紅楓是啥班了。咋就叫還在車間亂……”變梅也不是傻子,說到半截馬上一個原地轉身要走。
變梅老公似乎也覺得對老婆說得重了,坐下拉開抽屜又關上,對微微笑著的賈主席說:“實際上,工廠的一切生產工作都離不開黨的工作,兩者是相輔相成的。誰都離不開誰。沒有黨的理論宣傳,只顧埋頭生產也容易走偏。你說是不是?”
賈主席還在微笑,他望著變梅後背,說:“是的了,是的了。變梅快回吧,娃娃在幼兒園,不應該是快放學就。你們兩口子都是工作第一,書記更是一天到晚顧不上家,一心撲在工作上。咱們車間,要我看,今年肯定能評上先進基層黨組織。”
金師傅和朱師傅馬上抬頭,異口同聲地笑道:“肯定,沒有問題,今年的先進基層黨組織稱號沒的說,肯定有咱們車間。”
變梅彷彿自己受到了表揚一般,把嘟嚕的嘴巴張開又合上,停下腳步,扭身看著老公,充滿憐惜:“嗨,俺家這人哇,就是像你們說的,一天到晚顧不上個家。你說家裡的事情全落在我身上,這就不說了。有時候還要我幫他傳個話啥的。可是有時候他還真不知道個心疼人。我幫了忙,有時候還落不下個好。”說著,變梅突然眼淚從大眼睛裡湧出來,咕嚕咕嚕順著鼓鼓囊囊的臉蛋滾下來。賈主席反應異常迅速,馬上說:“嗨,不要緊不要緊,書記是咱們車間的好書記。變梅是咱車間的好工人。你們兩口子都是一心撲在工作上的積極分子。大家都看在眼裡。變梅快回吧,娃娃等著呢。”
變梅老公坐在桌前擼著臉沒說話。變梅也許覺得有點失態了,不再做聲地轉身往外走。剛走到辦公室大門口,突然,迎面跑來兩個身穿爐前工作服的人。跑得像鴨子樣的是大臭,大臭後面是福生。兩人的鴨舌帽都抓在手裡,嘴裡胡亂喊叫著:“中電了!中電了!”
變梅可能從來沒見過這陣勢,躲著靠在門上,讓著路,問:“中電了?誰中電了?”
“大劉,大劉中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