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雨漸漸變多,有時是忽如其來的大雨,有時是沾溼頭髮的細雨。
這天,李二郎和紀清越在噼裡啪啦的驟雨中驅趕驢車出城。
趕車的李二郎戴著箬笠,紀清越剛想給他披上蓑衣,這場雨就如同李二郎預料的那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驟然停止。
雲太薄,風太大,雨下不久。
接下來的路程便是在豔陽下一路前行,農忙時節的景象一成不變,拉犁的人埋頭專注於地裡,過於勞累時會忍不住呼幾下嗓。
“嘿喲——”
正午時分,他們終於回到家門口,李二郎拍了拍緊閉的院門:“阿嫂!是我!二郎!!”
不一會兒,徐晴面露歡喜地開啟大門,看到二郎與紀清越兩人肩並肩地站在門外,趕緊招呼人進門:“快進來吧。”
春意盎然,人們脫下厚厚的襖子,換上春衫。輕薄的衣裳下清楚地看到徐晴的肚子已脹大明顯,側著身就能看到肚子隆起一個圓圓的弧度。
當初剛知曉懷孕時郎中說已有兩三個月,他們倆二月底離開時徐晴正是孕中四五個月,如今又過了一個月,阿嫂的肚子只會越來越大。
李二郎與紀清越兩個大男人自己動手,沒敢讓徐晴操勞,卸下門檻後將驢車拉進門,又把車上的東西搬下來。
如今小豆丁李團郎已經三歲了,正是活潑好動探索慾望強烈的年紀,怎麼都坐不住,待在家裡只會惹亂,李阿孃他們下地幹活時只好把他也帶出去,地裡這麼大,小孩跑一會兒就累了,一覽無餘的平地和山坡,怎麼都不會走丟。
“阿嫂,阿孃他們現在在哪兒幹活?”歇了一會兒,李二郎決定去地裡看看,幫幫忙。
知道位置後,紀清越從畫裡拿出工具,也要與李二郎一起去。
當初李大才之所以做出離開祖宅的決定,除了家裡的人口逐漸變多之外,還有分到的土地離家越來越遠的緣故。
冰川融水匯作一條河嘩嘩地奔騰而行,不少人正在河邊汲水灌溉,李二郎一路打著招呼去自家地裡,走了好一會兒終於來到目的地。
他們家的牛犢還小,不能拉犁,今日難得租到牛,終於不是人力拉鐵犁了。
“二郎越郎你們終於回來了 !”舉著鋤頭在地裡碎泥塊的李阿孃最先看到兩人走近,她放下鋤頭,一臉興奮:“二郎在縣裡住了一段時間,氣色都好了不少,這身上的肉總算是養回來了。”
從兵營回來的那個夜晚,李二郎消瘦的模樣深深地刻在她的心上,難以忘卻。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個月了,瘦弱得像紙一樣的身體才恢復過來。
“阿孃,地裡忙得如何了?”李二郎帶了水罐和午食過來,招呼還在地裡的其他家人過來吃飯。
家人們從地裡的各個地方慢慢彙集過來,吃個午飯順便休息一會兒。
吃飯時,李阿爹問起胡蒜的事:“上次種胡蒜的地還留著未整理,就等你回來再作打算,張管事究竟是如何吩咐的?”
想及東家少爺的提醒,胡商接下來要開始對付他們了,李二郎還是給家人提前打個預防針:“未來胡商就要有所動作了,可能會來尋我們的麻煩,東家讓我們私下多警醒些。”
李阿爹咬一口餅子,就著羊湯吞下去,沉吟道:“東家那裡要面對的是商會,我們得注意那些趁機作亂的人,待會你記著去提醒其他種胡蒜的人。”
李二郎點頭,這是當然。
李阿孃聽完後沒像李阿爹那樣鎮靜,胡商要對他們這些普通人動手,她立刻想到待在家裡的兒媳婦,腦海中浮現起那些曾被胡商報復的人的慘狀。李阿孃止不住地擔憂:“若他們使喚人過來在暗地裡下絆子,我們要如何是好?我倒是不怕與正人君子起衝突,就怕那群卑鄙小人用的下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