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羽呼吸一滯，頭腦一片空白。李素吟不瞭解事情真相，估計就是透過自己的猜測想象出來的過程，但其實，原本不是這樣的。
他喉嚨再次發澀，想起宴如塵眼眶便泛紅。他深呼吸幾次，才緩緩道：“我沒那麼偉大，是我添亂了。要不是我，如塵也不會死…“
陳容容聞言，也長嘆一聲，側首沉思良久，才轉過頭來，輕聲說道：“事到如今，怪誰還有什麼意義呢。以如塵的性情，定會為了天下蒼生挺身而出。倒是你，平時看著一副沒用的樣子，居然能想著犧牲自己。“
關山羽搖搖頭，眉頭深深的皺著，用力的攥了攥手，壓下心底的起伏。他知道，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弄清楚，於是不再多言，輕聲問道：“你方才說外面亂了套，具體是指什麼？”
陳容容嘆了口氣，回答道：“聽送你們回來的人說，你和如塵在塢子尖上都聲稱自己是仙門事件的始作俑者，很多人都聽到了，訊息已經傳開。現在外面分為兩派，一派認為你們作為仙門弟子，為了維護長老名聲和天下蒼生，選擇祭靈並承擔責任，是大義之舉；另一派則認為長老一案遲遲未決，懷疑長老們與玉宸宮有私下協議，而你們作為曾告發他們的弟子，可能是被威脅才去祭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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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羽眉頭緊皺，聽完她的講述，又問：“還有第三種說法嗎？”
陳容容點頭：“有，但只是極少數人懷疑此前的事端確實是你們所為，如塵也確實是魔族，所以選擇祭靈贖罪。不過這個猜測很快就被推翻了，因為如果真是你們做的，現在事情已了，何必跳出來自曝再祭靈呢？”
關山羽眼神暗了暗，苦笑了一下。
有時候，看起來最不可靠的原因，才是事情的真相。但是現在，真相已經不重要了。
宴如塵做了這些，那又如何，他已經以死謝罪了。前塵往事一筆勾銷。
如果每一世都是活到十六七歲就要重活一遍，那輪迴八次的話，宴如塵已經在這個崩壞的世界裡度過一百多年了。
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多白眼，好不容易迎來了好日子，不該就這麼死掉。他應該是要過上光明燦爛的生活才對。
關山羽環顧了這間被宴如塵翻修過一遍又佈置的精巧的房間，突然的笑了一下。
宋子夜有原型，只要靠著他心裡對鄰居哥哥的記憶就可以創造出來。但是宴如塵不是，他是自己在晦澀的檯燈下，用發酸的眼睛和僵硬的手指，一個字一個字描繪出來的，用他的所有想象能過上這世界上最好的生活的爽文男主。
他對宴如塵的感情，比自己的想象的要更純粹些。
如果他能回來，那自己接下來的時間，只要做一件事情。
幫他把所有的爛攤子都解決掉，確保他回來後，有一個最能接納他和最幸福的世界等著他。
想罷，關山羽微微的呼了口氣，轉頭對陳容容道：”我還沒死，事情的所有真相，我都知道，麻煩你幫我聚集一些人，將這些訊息傳播到山下。“
冬日裡的天氣多變，早上還是晴空萬里，但是到了中午，不知哪裡吹來一片烏雲，小雨夾雜著雪又淅淅瀝瀝的飄了下來，落在黑漆漆的街道磚面上，冷硬的像是一塊堅冰。
有人趕著馬車匆匆路過，一邊吆喝著馬兒快跑，一邊緊緊的拉緊了蓑衣下的棉襖，小聲嘟囔道：“冷死了，這冬天什麼時候能過完。“
馬車上的車簾被人拉開，裡面坐著個婦人抱著個半大的孩子，一邊哄著懷裡的娃娃入睡，一邊輕聲問道：“方才咱們路過街口，那告示欄上貼著什麼呀？“
車伕沒回頭，揚著鞭子回道：”是個仙門人士的訃告。“
”訃告？“婦人有些疑惑，”誰的訃告啊，貼的大街小巷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