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車支到門外,不急著進門。
百米外有口水井, 每天上午都很熱鬧, 洗衣裳的、帶孩子的老人婦女湊在一起,談些巷子裡的家長裡短。
顧辛夷領著邱鵬程到水井邊, 搬了塊石頭坐下,一起在井臺邊啃乾糧。
一個帶孩子的大娘, 抬眼看到兩人,“噯了”一聲:“你們是劉芸琴家保姆的孩子吧?”
原主一家人到劉芸琴就是埋頭幹活,從不和鄰里街坊打交道。
劉芸琴在鄰居的印象裡,屬於會打扮有點小清高, 懂點文化的單親媽媽。
袁嬌嬌一年四季都有新衣裳穿,小手白嫩嫩的連個繭子都沒,就像嬌小姐一樣。
至於常來幹活的馮小草, 劉芸琴提起來, 就是一句鄉下來的幫幹活嫂子。鄰里誤以為, 馮小草是劉芸琴母女僱的幫工, 更覺母女倆生活富裕, 不像鄉下人。
邱萬盛常拎著東西探望劉芸琴母女,但從不和馮小草同進同出, 壓根兒沒幾人知道他們是夫妻關係。
偶爾有人問起妻子,邱萬盛又是嘆氣還是擺手,說她不支援報恩, 不願到袁家來。
哪裡是馮小草不願, 分明是邱萬盛怕丟人,不想在人前和馮小草夫妻相稱。
這也是後來, 邱萬盛喪偶後跟劉芸琴結成夫妻,全是讚美沒有罵聲的原因。
邱萬盛踐行諾言,為了回報袁紅光的救命之人,照顧恩人遺孀十幾年。小兒子和妻子接連去世,邱萬盛備受打擊,在劉芸琴的開導下走出陰影。
後來劉芸琴得了病,邱萬盛不離不棄的在一旁照應,兩人走到一起,也算苦盡甘來。
好名聲都讓他們得了,原主媽頂著小氣,不支援丈夫報恩的名聲抑鬱而終。
所以顧辛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撥亂反正,為原主媽正名。
馮小草拖著病弱的身體,替劉芸琴幹活,她還真把自己當貴婦,把馮小草當傭人使喚了。
原主姐弟倆長得的又黑又瘦,衣服上打著補丁,站在袁嬌嬌旁邊,一個是天上月亮,一個是地下泥,被認成保姆家孩子也不意外。
邱鵬程咬了口饅頭,瞪大眼反駁:“什麼保姆家孩子?我媽不是劉芸琴請的保姆。”
親媽被誤會成保姆,他情緒十分激動。
抱孩子的大娘,一臉驚訝:“你媽不是每個月都要到劉芸琴家裡幹活,個子長得不高有些駝背,臉膛黑黑的,總穿一身打補丁的粗布衣服。”
旁邊洗衣服的小媳婦兒,聽到這裡,笑著問:“我有印象,那個大嬸兒,半月前還領著你一起來井邊打過水。”
她抬起沾了泡沫的手,指了指顧辛夷。
“是我媽沒錯,但我媽不是保姆,她替劉芸琴幹過是因為——”
顧辛夷按住邱鵬程肩膀,打斷他的話:“大娘,小嫂子,你們都弄錯了。唉,常提著禮物去劉芸琴家探望的男人是我親爸。十多年前,他失手害死了劉芸琴的丈夫。所以這麼多年,一直照顧他們孃兒倆贖罪。”
“邱萬盛是你爹?他還害死過人?”小媳婦兒起了高腔,引來不少人注目。
大家對馮小草母子三人瞭解不多,看她們穿的破破爛爛,人又瘦又醜,難免有些身為城裡人的優越感。
但對邱萬盛就不一樣了,他要麼一身筆挺工裝,要麼穿一身中山裝,身材高大濃眉大眼,說話也不像鄉下人那麼土。
碰到老人孩子拎重東西,他總會搭把手。
得知邱萬盛作為化肥廠工人,數年如一日的照顧工友留下的遺孀,報答當年的救命之恩,誰聽了都要誇他一句大好人。
驟然聽到他害死過人,怎麼不讓大家驚訝。
顧辛夷要的就這麼關注,她將烙餅放到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