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一起——這就是謝家最後的留存。
他們沒有轉移,而是全都被活葬在這不見天日的溶洞中。為首的那人身前有塊石碑,謝臣面無表情地掃視。
原來數年之前,謝家嫡支的死士們帶著旁支血脈逃竄至此,可這些旁支哭喊著要逃走,要隱姓埋名苟且一生。死士既怒又哀,竟痛下殺手,將山中工匠連同這些旁支子弟統統斬殺,而後自戕於此,只留下一篇悔恨的碑文。
謝臣移開目光,沒什麼表情:“廢物。”
不過這股惡毒勁,倒和他謝家的人如出一轍。
謝臣沒有再看,用時半月,和桃星流一同繪製好兩座山的地形圖,而後便帶著眾人登上碼頭,離開江州,前往玉京。
臨走前,謝臣還以查案名義,殺了許多個貪汙賑災銀的貪官。
從前他連搜刮都來不及,又怎會做這樣的好心事。
但如今,謝臣推開船艙木門,將手中江州知府顫顫巍巍寫的感謝信放下。
剛轉過身,就看見桃星流正著迷地讀著手中一本遊記。
他半躺在軟綿綿的床裡,被毛茸茸的毯子包裹,倚靠著開啟的雕窗,看到有趣的地方時,偶爾傻笑一聲,髮絲被潮溼的風吹得凌亂。
像只看書的兔子精。
謝臣眼睛裡也帶了笑,伸手將船艙的窗戶關了,坐在他床邊:“還沒看完?”
桃星流頭也不抬,有些敷衍地嗯嗯兩聲:“是啊是啊,才看到這人去山谷裡找靈芝呢。”
謝臣一頓。
而後,他將那封信拿來,輕輕遞到桃星流面前。
桃星流一愣,眨了眨眼,接過來仔細看完後,終於抬起頭,雙眸亮亮地望著他:“謝臣,你居然又解決掉一個貪官啦?”
——江州水災剛過,百姓流離失所,朝廷撥下十幾萬兩白銀賑災,若再被貪走這筆救命錢,那便真等同於毫無活路。
桃星流在江州生活一月有餘,期間聽得不少此類事情。
第一次在某縣遇見餓死的百姓時,他轉頭就帶著一柄長劍闖進那縣老爺家中,單槍匹馬將侍從全部打退,開刃的寒劍抵在縣老爺脖子上,冷冷道:“立刻開倉放糧。”
一人力微,他雖武功高強,卻不擅官場之事。謝臣聽聞後,立刻帶著錦衣衛四處掃蕩,開始了一場官員血洗。
直到離開這天,江州的蛀蟲已經被謝臣殺破了膽,不是一病不起,就是嚇得連夜跑路。
聽得此話,謝臣伸手,點了點信中知府戰戰兢兢寫的感謝詞,聲音嘶啞:“江州官員的位置空了十幾個,如今賑災銀已陸續用於百姓身上。”
“桃桃該怎麼謝我?”
這話說的實在無理。
桃星流卻扔了那遊記,撲通一下躺進床裡,笑吟吟地歪頭看向他:“你想要什麼謝禮?”
自從那日說開之後,謝臣隱隱察覺到,桃星流似乎變了許多。
說話時總是撒嬌,發呆時不忘挨住他,就連平日裡的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也透出十足的親暱之意。
——就像是終於完全信任同伴的小動物,很信賴地開啟了柔軟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