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他的臉、拍他背上的女人屍體。
他們嘰嘰咕咕地用英文尖叫,桃星流只聽懂了一句——他是殺人犯。
後來,他好不容易逃跑了,背上的屍體卻開始腐爛。他想起從前林珠體面的樣子,沒辦法,只能一邊哭一邊將她埋在了草原裡。
那是他第一次哭。
桃星流怔怔看著夜空,目光在一瞬間變得很長,喃喃自語般說:“我討厭人。”
來了又走。
沒有絲毫預兆。
而後,他卻又忽然轉過頭,朝謝臣笑了下:“不過,我不討厭你。”
謝臣看著他的雙眼。
那雙不肯後退的眼睛。
夜色深深,這裡不是督公府,周圍偶爾響起蛙鳴與蟲叫。錦衣衛離他們不近,但也能聽見隱約的鼾聲。
這不是最好的場所,此刻不是傾訴心緒的最好時機,今夜,不是他計劃中的完美夜晚。
可謝臣忽然伸手,不帶任何慾望地,輕輕摸了摸桃星流有些紅的眼眶。
他向來酷虐的臉上有股很奇異的表情。含著一點憐惜,一點溫柔,就像看見一隻獨自沉默走了許久的委屈小動物,狼狽的皮毛亂糟糟,卻不肯哭,裝作若無其事地看著他,呆呆地要吃草泡澡。
傻不傻,痛要說出來。
桃星流被他眼中的感情燙了一下。
他瑩白的臉驟然有些發熱,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依舊看著謝臣,沒有挪開:“怎麼了?”
謝臣搖頭,掌心感知到桃星流長長的睫毛掃過。
輕微的癢,卻如同萬千蝴蝶在掌心盛放,蝶翼帶來劇烈而靜謐的震動。
許久,他忽然垂眸,笑著問:“桃桃,假如我很傷心,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排解?”
桃星流一呆,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問這種問題:“……為什麼會很傷心?”
頓了頓,他小心翼翼地問:“你破產了?還是要被皇帝抄家了?”
“”
謝臣低頭又笑了下,才聲音很低地點頭:“嗯,假如此刻我家財散盡、病痛纏身、親朋去世我該怎麼排解?”
他不知道桃星流為何會那樣難過,於是一個一個猜過去。果不其然,在聽到“親朋去世”後,那雙瀲灩的眸忽然輕輕顫了下。
桃星流沉默半晌,才從為數不多的常識中翻翻找找,認真地建議:“那你,試著出去散散心?”
謝臣說:“可我看山不是山,是困我的牢籠,看水不是水,是溺斃我的武器。”
桃星流:“可世界就在那裡。”
謝臣:“可我就是無法走入這個世界。”
桃星流這次沉默了很久。
久到天邊熹微,第一縷光線自雲層灑落,露水沾溼的夜,將明未明。
謝臣耐心地等,等啊等。
卻忽然被抓住手腕。
溫熱的,柔軟的。
桃星流抓住謝臣的手,而後牽著他,輕輕按在了謝臣胸前,心臟的位置。
那雙水色瀲灩的眸認真看過來,睫毛在晨曦中根根分明,聲音輕而沉:“這裡會痛。”
桃星流認真地說:“謝臣,每個人的心都很珍貴,不要讓它一直受傷。”
謝臣一怔,看見他眼中真切的擔憂與寬慰。
而後,謝臣很輕地點頭,忽然反過手,與那隻溫軟的、屬於桃星流的手十指緊扣。
他牽著他,也與他做出相同的動作——輕輕按在了桃星流胸前,心臟的位置。
這次輪到桃星流愣住。
謝臣的目光落在他瀲灩的眼睛裡,輕聲說:“桃桃,你的心很珍貴。”
“不要讓它一直受傷。”
半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