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立刻上前,忐忑行禮:“督公。”
謝臣不欲浪費時間,聲音喑啞:“誰讓你說出神藥之事的?”
欽天監顫著聲音:“回稟督公,是、是三殿下。”
“昨日午後,他得知二殿下快回京,立刻讓我提前將神藥之事說出,二殿下必定會反對惹怒陛下,這樣二殿下在江州的功績也不算數了”
蠢貨。
民心只會在這種情況下愈演愈烈。
謝臣的臉上閃過一絲厭煩。
神藥之說本就是編造的,原本計劃在皇帝察覺到自己不行時,再尋來“神藥”,一擊斃命。
誰知這蠢貨卻如此耐不住性子。
他當年從兩位皇子之間選了柳桑,就是因為此人愚蠢自大,且貪財好色,柳韋知太過迂腐,不會與東廠同流合汙。
這些年來,謝臣利用三皇子的身份大肆斂財,東廠和錦衣衛的名聲也跟著跌入泥中,抄家、流放、殺人謝臣從未有一絲不安,他本就是冷心爛肺之人,談何愧疚?
然而此刻,他忽然覺得自己錯了。
若是他知曉
若是他知曉,未來某一天,會有一個雙眸瀲灩的人出現在督公府,出現在錦衣衛裡
他定不會讓他背上任何汙名。
汙名,用鮮血清洗最乾淨。
謝臣的眼睛在夜色中顯得幽深,慘白的膚色宛如死人。
他看著欽天監,很輕地問:“你這麼聽三皇子的話,想必也很願意為他去死了?”
欽天監瞳孔一縮,嚇得腿軟跪下,哪裡還有先前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督公,督公饒命啊,我也是受殿下所迫”
求饒聲中,謝臣忽然回憶起桃星流那雙澄澈的眸。
想起他毫不掩飾的清正,和那句脫口而出的“為什麼要將皇帝當回事”。
他肯定不喜歡柳桑那樣的皇帝吧?
謝臣若有所思地想著,手中動作不受影響,快如閃電,乾脆利落地割斷欽天監喉管。
砰的悶響,欽天監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鮮血四濺,連同沾染他的墨色衣襬。
謝臣嘖了聲,隨手將匕首扔進暗衛手裡,嘶聲吩咐:“將屍體送進柳桑府中。再將柳桑上月侵佔玉京城外土地之事告訴二皇子。”
不喜歡,那就換一個好了。
暗衛低頭,如風般消失在夜色中。
謝臣轉身從陰影裡步入光明之下,走著走著,卻仍覺得衣襬處的零星血跡礙眼得很。
如此腥臭的東西,怎麼配出現在桃星流面前。
他上了車,陰森森吩咐車伕前往另一處稍小的宅子,沐浴換衣。
皂角氣充斥全身,謝臣換了身墨色雲竹紋繡的錦袍,坐在車裡。確定全身聞不見一絲血腥味後,這才勉強下了馬車。
剛走進督公府,就有伶俐的小太監上前恭敬道:“督公,桃千戶剛剛還在問您何時回來呢。”
謝臣一頓,意味不明地看了小太監一眼。
薄唇卻誠實地微微勾起:“他吃過飯了嗎?”
今天從布袋裡扔了許多菜砸他,不知道剩下的桃星流夠不夠吃?
小太監連忙道:“吃了吃了,桃千戶吃了五盆菜,還吃了十六碟糕點,外加四碗米飯,兩個桃子。”
“吃完後,千戶又練了一會兒功夫,說是叫什麼浪裡小白龍,可好看了。剛剛才練完,現在進了新建的溫泉房泡澡呢。”
下午過得還挺豐富。
謝臣狹長眸中殺完人的酷虐褪去,逐漸被一點微不可見的笑意取代。
小太監退下,他一路緩緩走到溫泉房門口。
原本只想靜靜站一會兒,看一看有他存在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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