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
洛知雪回神,眼中殘留著些許茫然。
他環顧四周,很快伸手,一邊摸著頭頂的精緻步搖,一邊腳步輕快地往房間裡走。
寶石觸感冰涼。
戴在髮間,似乎還能回憶起宋之年溫熱的指尖。他幫他簪好,低聲笑著誇他漂亮。
“你戴什麼都漂亮,不戴也漂亮。”
少年躺在床上,臉上帶著不自知的笑意。
月光清冷,他翻了個身,無意識在枕頭上寫宋之年的名字,聲音很小地呢喃。
“四月,宋之年來了。”
“喜歡四月。”
“喜歡。”
……
三日後。
宋之年一身黑衣,站在梨花樹下,與眸光潤澤的少年對視。
日光溫熱。
洛知雪似乎絲毫不覺自己長高了許多,長睫撲閃,新奇地問:“宋之年,我們這次去哪?”
頭頂花瓣緩緩飄落。
按理說,這顆梨樹已經開盡了花,不會再有如此紛紛揚揚的花瓣雨落下。
然而此刻恍如時光靜止,它的枝頭再度開滿花朵,馥郁的香氣籠罩著他們,清淺浮動。
宋之年伸手,輕輕牽住洛知雪的手,對一切異常視而不見。
他笑道:“去酒樓,我帶你去吃飯。”
——這個世界的時間在崩壞。
洛知雪並不知情,無法控制。
又或者說,此時的洛知雪並不知情。
第一次出門時,他堪堪到宋之年肩膀。
第二次出門時,他已經能墊腳碰到宋之年耳朵。
而同樣的,第一次出門時宋之年只是七皇子陪讀。
三日後再睜眼,時間已然過去一年,他被封為七皇子開府幕僚,個子也抽條長開,變為十六歲時的模樣。
他依舊保留著所有記憶。
宋之年知曉,這是“回溯”在生效,保證著他的絕對理智,令他不被幻境迷惑,能察覺出周圍不和諧的一切。
他們再次來到汴京坊市。
人潮依舊擁擠,百姓們接踵摩肩,一路興奮交談,互相約著要去金明池看新來的胡人雜耍。
——在這裡,汴京似乎永遠都是繁華熱鬧的。
沒有愁苦、沒有冷寂,鮮豔和熱鬧是永恆不變的底色。就好像,在造出這一切幻境的主人眼裡,汴京就應該是如此模樣。
因為直到死去,曾經的洛知雪也沒有真正來過汴京。
他只是日復一日地坐在小院,羨慕地聽著奴僕八卦,他們說春季射箭賽、胡人雜耍、坊市熱鬧、燈火闌珊……說射箭賽的冠軍贏得一套紅寶石頭面,當晚就送給了自己的新婚妻子,二人恩愛無比,令人嘖嘖豔羨。
洛知雪貪婪地聽,以此想象院外的熱鬧世界。
酒樓小二端來無數佳餚。
房門關閉,宋之年伸手,幫洛知雪摘下幃帽,少年乖巧地坐在酒樓包間,眨眼看著滿桌新鮮食物。
宋之年給他夾了塊蝦。
洛知雪咬了一口,眼睛一亮:“這個特別好吃。”
宋之年給他夾了塊紅燒肉。
洛知雪猶豫地嘗一小口,貓一樣皺起鼻子:“這個,膩。”
如此往復多次。
宋之年點頭,拿出炭筆,低頭在紙上寫寫畫畫。
洛知雪一愣,探頭探腦地去看。發現紙上寫滿了無數菜色。
宋之年正在給菜色打分。
特別好吃是五顆星,好吃是四顆星,膩是一顆星,不喜歡則直接劃去。
洛知雪眨眼:“你在幹什麼?”
宋之年說:“在記錄你的喜歡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