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
面具下的眼瞳一彎,竟是衝他笑了。
棺材並不狹窄,但此時這裡容納了一人一鬼,於是便顯得逼仄起來。
宋之年沒有鬆開掐著惡鬼的手,頓了幾秒,聲音聽不出情緒:“怎麼,又想找人結婚?”
惡鬼搖頭,很無辜的模樣。
他無視了宋之年警告的眼神,和他手裡鋒利的桃木劍,慘白的手伸出,輕輕指了指自己臉上的面具。
淺綠清透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害怕和疼痛。
宋之年:“你戴著面具,很痛?”
惡鬼立刻點頭,期盼地望著他。
宋之年沒有說話。
身下的惡鬼沒有呼吸,依舊穿著那身精緻嫁衣,戴著那朵可笑的豔俗紅花。然而他的雙眼正看向自己,在黑暗中依舊剔透美麗,彷彿充滿了無限信任。
惡鬼,果然擅長蠱惑人心。
宋之年移開目光,半晌,聲音平靜:“告訴我,這是什麼。”
他指的是自己脖頸上的紅線。
回到現實世界的第一天,他就發現了這條紅線。
然而不知為何,他竟沒有太多慌張。或許是這些年經歷太多生死一線,宋之年在面對死亡時早已平靜。
然而少年依舊不說話,只是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慘白清癯的手指,指了指面具,又指了指掐著自己脖頸的手。
宋之年皺眉,隨即喃喃自語:“也對,只是個夢,又怎麼會說話”
他吐出口氣,還是沒鬆開惡鬼。只是放下了拿著桃木劍的那隻手。
空氣中瀰漫著腐朽氣息。
洛知雪看著宋之年,眸中閃過一絲得意。
——這人沒看出自己是本體。
看了一百年的戲也不算沒用,至少此刻,洛知雪覺得自己的演技已然爐火純青。
初見那日,他落入宋之年懷中的瞬間,便在他身上下了同心蠱。那條紅線是子蠱,以子蠱為媒介,洛知雪可以穿梭至被下蠱之人夢中,時限二十分鐘。
惡鬼彎著眼,上下打量著宋之年的胸膛,思考著待會兒從哪裡下手,鮮血會濺得更多。
——夢中的傷害,至多反饋給本體二分之一。
然而幾秒後,宋之年忽然隨意扔了桃木劍。
哐噹一聲。
他依舊死死掐著洛知雪,手卻忽然試探地摸了摸外套口袋。
隨即,洛知雪看見他拿出一小罐造型奇特的紅色玻璃,和一套更奇怪的銀色器具。
他將這些東西,全部輕輕塞進了洛知雪的嫁衣前襟。
洛知雪一愣。
指甲油和指甲剪鼓起一個小包。
宋之年看著身下惡鬼,半晌,竟是又彈了下他的額頭。
他似笑非笑地說:“指甲都爛成這樣了,還塗紅色。”
“回去讓你的紙人給你剪漂亮點,知道嗎?”
洛知雪一怔, 下意識捂住額頭,呆呆與宋之年對視。
對方也正看著他,見狀挑眉, 饒有興趣地觀察惡鬼表情。
棺材開了三指寬的縫隙,光線從縫隙中露出來, 微微映亮這方小小的空間。
也映亮那隻淺綠剔透的瞳仁。
他蒼白的臉被猙獰面具覆蓋,愈發顯得頭頂紅花豔麗、睫羽纖密, 呆愣時,像只反應遲鈍的異瞳長毛貓。
半晌, 宋之年客觀點評:“你在夢裡還挺像個人的。”
表情很生動。>br />
比初見時更漂亮了。
嫁衣鬼反應了三秒,才瞪著大眼睛看他,彷彿在無聲憤憤控訴:你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宋之年凝視片刻, 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