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輝煌的寺廟。
寺廟規模極大, 堪稱廣闊無邊,佔據山頂一半面積。外表塗滿斑斕壯麗的華美顏料,足高六層,飛簷如鳥雀羽翼, 奢華用料不知凡幾。
此時廟門大開,遠遠望去,能依稀瞧見裡頭許多詭譎老虎壁畫,牌匾上刻著三個大字:【歸山君】。
這竟是村民給虎妖上貢的寺廟。
空氣沉凝冰冷。
方才還發出吼聲的虎妖此刻沒了動靜。
周圍安靜得詭異, 言長生側耳去聽,白玉似的耳尖動了動, 幾秒後, 凝眉看向寺廟深處。
他輕聲道:“在裡面。”
正要往前走。
肩膀忽然被一隻手輕輕按住。
隨後, 溫熱厚實的披風籠住身體, 熟悉清爽的草木味撲面而來。言長生一頓,睫羽微動, 就見男人已經半蹲下身,低頭專心給他整理衣襬。
夕陽消散,頭頂冷月清寒。
雲清將長生的衣襬塞進披風,又起身繫好他的披風細帶,確定不會漏風后,才抬眸:“冷嗎?”
披風是那些山民特意縫製送來的,布料柔軟厚實,雲清走時恰好穿著,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場。
厚實布料將山頂陰寒阻隔在外,只餘一片融融暖意。
言長生陷在這片暖意中,搖了搖頭,一隻手握緊披風繫帶,細密睫羽下的瞳孔妖冶美麗:“不冷。”
頓了頓。
他又抿唇露出個笑,原本冷下來的聲音驟然回暖,望著雲清的模樣很乖:“一點都不冷了,謝謝師兄。”
雲清也定定地望著他,嗯了聲,而後邁步走到他身前,擋住幽深詭譎的廟宇。
“我打頭陣,你斷後。”
“好。”
言長生眨了眨眼,聽話地跟著雲清腳步走。男人背影高大,肩線平直利落,每過一個地方都會先確認沒有危險,才讓長生過來。
長生垂下眸,此情此景,竟有些不合時宜的出神。
他忍不住想,原來,這就是有師兄的感受。
以往生活在青丘,周圍狐狸同窗自然也拜師學藝。但他們皆稱彼此為同門,言長生因天賦高,長得好,即便無父無母,也頗受眾狐歡迎。
但終究隔了一層。
彼此生長環境不同,同窗狐狸無法理解他為何如此刻苦。它們九尾一族天生貌美,向來怠懶縱慾,言長生卻日夜求學問道,步履匆忙,談何享受天性?
就連出青丘求學遊歷,也是他與長老大吵一架後偷偷跑出來的。
可雲清不同。
他雖是人族,卻屬師尊門下,所以言長生可以告訴他自己的身世。他性情漠然,卻陪他住在密林恢復法力,每天定時定點幫他梳尾巴。
天熱,他揣著他曬太陽,看他睡午覺。天冷,他給他圍披風,問他冷不冷。
而此時,他並不阻止他冒險,但會站在他身前,幫他探路確定安全。
無數燭火燃燒,廣闊的廟宇內空無一人,靜靜悄悄。
雲清的影子被光線拉長,落在言長生腳邊。他眨了眨眼,忽然興起,開始偷偷踩著師兄的影子走。
廟宇燭火忽閃忽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