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熬些草藥潑在院裡頭消毒。
馬車從安國王府的後門悄悄出去,杜側妃撐起身子撩開轎簾,最後望了一眼埋藏自己近十年青春的院落,心上如釋重負。
袖中就有蘇暮寒賜的解藥,杜側妃雖然身上滾燙,頭腦卻十分清醒,想著到了莊子裡便服下解藥,捱個三日兩日的,便有世子的人安排自己死遁。
心願固然美好,只是至晚間無人注意時,杜側妃悄然服下了所謂的解藥,不多時,身上更燙的厲害,燒得整個人迷迷乎乎。
這一番兇險,比之府內更有不同,將那些個貼身侍候的僕婦嚇得不輕,星夜便傳了大夫到莊問診。
杜側妃意識已然模糊,只覺得身旁眾人七嘴八舌的聒噪。她想要出聲制止,偏是開不了口,唯有吵得心裡煩躁。
朦朧裡,似是大夫替自己診脈,有聲音在耳邊模模糊糊:“側妃娘娘大為兇險,這燒的滾燙,天花又生不出來,大約不好,便再煎幾幅草藥試試。”
一絲恐懼悄然蔓延,不知不覺間便漫上她的心間。待要分辨自己並不是天花,杜側妃拼盡了全力張開口,卻只是喉嚨嘶啞,發不出半分聲音,分明是被人下了啞藥。
折騰了大半宿,一碗一碗的草藥喂下去,終是換不來杜側妃的活命。
至天明時杜側妃便嚥了氣。死的那一刻,她靈臺清明,心上十分清楚,自己與虎謀皮,終歸是棋差一招,遭了蘇暮寒的毒手。
蘇暮寒自以為殺了自己便能一了百了,總不會想到,自己打心裡防著他,自然留了後手,將整個身家性命壓在忠心耿耿的如意手上。
杜側妃在心裡唸叨著如意的名字,盼著她能不付自己所託,將自己留下的東西送到陳閣老面前,撕去蘇暮寒那幅偽裝的畫皮。
雖是說不出話,杜側妃圓盼著雙目,瞪著那幾個不敢近身的僕婦,顯得十分駭人。末了,竟發出滲人的大笑,在大笑聲裡戛然斷了氣。
頭一日送去莊子上,第二日便傳來杜側妃的死訊,安國王府裡一片淒雨。
總歸是姐妹一場,望著杜側妃被隔離起來的小院,辛側妃哭得十分哀切,訊息再次遞入了宮中,報給楚朝暉知道。
第三百四十三章 早產
杜側妃驟然過世,楚朝暉自然不能再留在宮內,總要回來主持大局。
不過半年多的時間,即蘇睿辭世之後,府裡又要辦一場喪事。
雖說只是位側妃,到底上過玉碟,也是外命婦。那些個白花花的輓聯,還有慘兮兮的白燈籠一掛,依舊滲得人發慌。
只怕是後宅裡陰氣太重,楚朝暉打心眼裡厭倦這種一潭死水的壓抑,命辛側妃好生做一場法事,將杜側妃風光大葬,自己府中也去去晦氣。
辛側妃得了楚朝暉吩咐,原想著死者為大,不必節儉,將帳冊拿來一算,心裡頭卻十分為難。
有些話如今說出來不合時宜,辛側妃唯有自己回到房裡精打細算。
那一日交到杜側妃手上的信箋,不曉得是否還放在原處。辛側妃只要一想起來便是如坐針氈,偏生如今杜側妃的小院還被封著,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藉著替杜側妃收拾她從前的衣裳首飾,辛側妃只帶著貼身的丫頭進去了一回。吩咐那丫頭在門口守著,只說自己要哭一哭杜側妃,盡最後的心意。
四顧無人,辛側妃便將房門掩了,抖抖地開了佛龕後頭的暗格。
只往後頭瞧了一眼,那張摺疊著的信箋還在,辛側妃合掌唸佛,心頭驀然鬆了一口氣。
也顧不得傳染不傳染,辛側妃拿帕子將信箋罩住,再往袖裡一收,又勉強哭了兩聲,便出了杜側妃的房門。
院子裡的花架上,還擱著杜側妃漚的豆水與腐土,幾口瓷缸整齊地排列著。僻靜的小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