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不是病情兇險,軍醫們無心玩笑,要不真是都要笑出來。
那阮小七身著的小衣正前方端端正正繡的竟是“香豔”兩字,只是如今被血都染紅了,不打眼,不仔細看不出來而已。
想來是等在外面那阮小七的娘子所繡,小夫妻倆情深和睦,如今卻一個臥在這裡人事不知,生死未卜;
另一個等在營帳外,面容憔悴,再想到周老三的打算,這夫妻玩鬧的小衣只讓眾人平添了惋惜而已。
周老三不放心軍醫的身手,跟著進了帳子,吳魁沉吟一會兒,隨後安排張大丙幾個立時去看護侯慶,接著又遣散了其餘眾人,見周圍人走了,才看了一眼沒走的李瑾,頓了頓,扭頭也進了營帳。
李瑾見周圍無人,幾步走到譚雅面前,也不顧再講究禮節,只小聲道:“譚大。。。小七嫂子,恕李某小人一回。只是這次周兄將你找來,是打著讓你陪葬的念頭。
小七哥這次能醒了便罷,若是箭頭一拔,這口氣沒上來,唔,周兄已經為你備好了白綾藥酒。
現在趁著眾人都不在,我派人護著你還是趕緊往京城尋譚侍郎去吧。”
☆、第89章
那個嫂子面臨的問題如今降臨到譚雅身上;她卻渾然不知,無論李瑾怎麼說,她隻眼神渙散地坐在那裡不動。
上個月還在幫著別人操辦喪事、勸慰安撫亡夫姐妹,今天的傷心人卻成了譚雅自己。
但奇怪的是,此時的她並不感到一絲傷心;不,確切的說,應該是感受不到心痛。
譚雅坐在那裡;手放在胸口,自己似乎也在疑惑;為什麼不像以前想象那般心痛得要死呢?
她又用力按了按;只覺得那裡面空蕩蕩的;沒有恐懼;沒有心痛,也沒有難過,什麼都沒有。
事實上,這悶熱的天氣似乎也離她而去了,甚至還冷得讓她有些發抖。
隱約間,忙碌的軍醫,穿梭計程車兵,高大的營帳。。。眼前一切的景象就像是假的一般不真實。
從見到了受傷的阮小七到出去和吳魁商量如何治傷,再到坐在這裡等,譚雅雖然滿面塵土,依然端莊地保持著淑女風度。
看到的人都暗贊譚雅不愧是大家出身(當然也有胡七郎覺得她嬌柔做作),哪知道那個譚雅卻像是套在她身上的殼子。
事實上,自從吳魁說了拔箭以後,她的魂魄就離開了身體,飄飄蕩蕩地懸在空中,似乎又回到了剛知道娘娘沒了的那會兒。
能說能動,人卻混混噩噩的,只剩下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茫然。
李瑾說了一遍,譚雅雖然眼睛看著,但那話左耳進右耳出,每個字都聽得明白,就是湊在一起的意思卻怎麼聽也聽不明白。
李瑾不由有些可憐她,才這麼大的年紀,從小嬌生慣養的長大,怕是聽到讓她殉葬的事情給嚇壞了。
於是又細細給她重新講了一番,見她還是木頭一般,眼珠子都不會動。
李瑾著急起來,一旦周老三回過神來可要不妙,才要伸手拉她,遠處有人走過來。
胡七郎其實已經站在那裡看了半天,雖聽不清楚他兩人說話,但看李瑾伸手拉扯,不由走過來,
衝著譚雅冷哼一聲:“小七哥還躺在那裡生死未卜,你倒是都為自己找好了下一家。”
可惜這等冷嘲熱諷的話也沒入譚雅的耳朵,她直愣愣地,目無焦點看了一遍,其實根本沒認出是誰講話,也沒聽懂講的是什麼,就又轉頭盯著帳門不動。
帳子裡面此時正在緊要關頭,連呼吸都微不可聞,突然聽得外頭胡七郎說話,那軍醫長本已握住箭桿的手又縮了回去。
周老三“操”了一聲,眉頭緊皺,僵著臉大步跨出去。
出門一見譚雅還老老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