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自動分開兩側,讓姬晏走了進來,卻見今日的公子晏衣著竟有些狼狽,左手還不自然地曲著,像是帶了傷。
“公子晏,此乃容府族中私事,還望勿要插手。”
“在下無意插手,但此事既因靖寧侯府而起,便沒有被隨意扣上人命的道理。”姬晏經過路上的短暫休息,哪怕儀容不復,氣勢卻仍然清冷讓人生畏,此時靖寧侯府聽聞了訊息,也有護衛趕來,圍在他身後與行刑之人相持。
姬晏一個手勢,便有不少人上去滅火。
“對容蕪的處罰乃祈之女神通天之結論,不可更改。”掌刑的容族長輩道。
姬晏冷笑一聲:“既是神靈的決定,不如請祈之女神當面道出神諭可好?”
“祈之女神如何能來這種地方,她雖沒來,可神諭卻在我手上!”一聲清亮傲慢的女聲忽然響起,只見澍玉公主手舉一卷黃軸昂首走來,直直來到姬晏面前,晃了晃手,似笑非笑地遞了過去。
姬晏接過來,卻看也不看地丟進了火力,薄唇輕吐兩字:“假的。”直氣的司馬妗面容扭曲。
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他走進了還沒滅完的火裡,伸手接下了被放開了的容蕪,抱在懷裡,感受到依舊是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心裡一疼。
“公子,當心火!”護衛見他衣襬上沾了火苗,立馬上前去撲,澍玉公主也急了,厲聲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給公子晏滅火!”
姬晏卻對這些好不在乎,他微微低下頭來,輕喚道:“阿蕪,醒一醒,我來了。”
“姐姐!”容茂也撲了過來,握住了容蕪的手。
他看見姐姐躺在晏大哥懷裡緩緩睜開了眼睛,像是看向他們,卻又好像什麼都沒在看。她的目光在空中飄忽閃爍,睫毛抖了抖,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了下來…
她的嘴唇動了動,卻洩出了一口氣,頭向旁邊一歪,倒在了姬晏的胸前。
姬晏感覺整個心臟都被撞擊了一下,整個人僵住一動不能動,他不敢低頭去看,顫抖著手緩緩撫上她枯槁的面龐,鼻息…鼻息處變得安靜,她就這麼安靜地躺在他懷裡,再也不會驚叫,也再也不會開口叫一聲“姬哥哥”了…
這一刻,姬晏感到自己的生命似乎也跟著中止了,並沒有想要悸動痛哭的衝動,卻感到了無盡無止的哀傷與絕望。
這麼多年來,他的一切似乎都與懷裡之人綁在一起,有為他不值的也有取笑的。他有想要幫她恢復正常的生活,但無論他如何努力似乎都無濟於事,她依舊神神顛顛,面對自己時卻又執拗難纏,於是他也厭煩過,漠視過,但無論如何,他不曾想過讓她離開,不曾想過有一天她會這麼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他這二十多年,人人都知其遠揚的美名,出眾的風姿,順遂的令人豔羨。然而他卻覺得自己其實每日都活在不確定中,甚至要用淡然的外表掩蓋下內心的焦慮。他在學識上過目不忘,天資傲人,處事也遊刃有餘,這些常人所費神費時之事於他看來再簡單不過,然而因為容蕪的存在,他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刻她會做出怎樣的舉動,明天又會傳出什麼樣的閒言。他所有需要動的心思都與她有關,生氣也罷,不得不為她處理麻煩也罷,每日都是這麼過的,二十年來都這麼過來了。
年幼時,是母親告訴他要多照顧容家妹妹,後來是他已然習慣了去關注她的一切。這是喜歡嗎?或許也不沾邊,這種感情究竟是什麼,連姬晏自己也說不清,只是覺得,這麼個人沒有了,他也好像一下子空掉了,身邊的人和事再也沒有能引起他注意的了,只剩下無邊的寂寥。
耳邊的噪音越來越遠,隨著容茂最後的一聲驚呼,終於都安靜了。
……
等姬晏再次睜開眼睛,已然躺在了靖寧侯府自己的床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