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阿磐就立在中軍大帳之外,還沒有挑簾進去。
便見著謝韶踏著積水疾疾趕來,進帳稟道,“主君,戚將軍回來了,趕著小軺,大約有好訊息。”
哦,你瞧。
透過雨幕望去,那昏暗暗的天光裡,的確有人趕著輕車進了轅門,又沿著營中大道往中軍大帳趕來,粼粼的車輪在雨裡的沙地上滾出了清晰的聲響。
阿磐恍然,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戚將軍是誰。
是那個北上尋找“阿磐”的人啊。
上一回聽到這三字,還是在四月初。
記得他進帳稟事時,因多說了一句“兵荒馬亂的,也許早就死了”,被謝玄砸了一角觴,砸得額頭都是血。
說要尋不來人,就再不敢來見主君。
好一會兒才聽見帳內的人說話,“叫他來。”
謝韶應聲領命,很快便攔下小軺,引趕車的人進了帳。
阿磐的心兀然跳著,她望著那停在雨裡的小軺暗想,那裡頭的人,會是誰呢?
聽得來人已經稟起了話,“主君要的人,找到了。”
阿磐悄然掀起帳簾朝裡頭望去,見那人手中捏著狼毫,平聲問道,“何處找的?”
來人俯首折腰,“從中山舊地找到的。”
主座上的人微微頷首,“是,她是中山人,要逃,是該往中山逃。”
阿磐怔然失神。
來人已躬身退了大帳,推開車門領出來一個披戴斗篷的姑娘,氅帽遮著臉,雨裡也看不清模樣。
須臾二人便一前一後進了大帳,經過帳門時,那姑娘溼透的絲履往她裙邊上濺了些許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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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低低地垂著頭,一進帳便脫下了斗篷,看不清楚眉眼,身形雖瘦削,但也窈窕,乍一望去十分熟悉。
姓戚的將軍低聲提醒,“給王父磕頭。”
那姑娘垂眉跪伏在地,“給王父磕頭了。”
阿磐心頭登地一跳,那是雲姜的聲音啊。
她極小時便與雲姜一同長大,雲姜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
三年冬她與雲姜逃亡時被追兵衝散,她記得那時候身後的魏人持大刀兜頭朝她劈砍,凜冽的殺氣在耳邊發出尖厲的嘯音。
就是在那嘯音裡,她聽見不遠處傳出一聲淒厲的叫喊。
那叫喊聲極似雲姜。
原先只以為雲姜死了。
沒想到她竟還好好地活著。竟還活著來到了這裡。
唯一的親人還活著,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訊息了。
再也沒有了。
阿磐聽見主座上的人問,“哪裡人?”
雲姜嬌嬌軟軟地回話,“奴是中山靈壽人。”
是,是雲姜,阿磐心裡確信了。
那人一嘆,這嘆息在雨聲裡也那麼清晰。
他命,“抬起頭來。”
雲姜嬌怯怯地抬頭,舒眉軟眼地朝座上望去,霎時間就紅透了臉蛋兒。
是了,似謝玄這般世間少有的美男子,只需望上一眼,只需一眼就叫人挪不開眼,動了心了。
主座上的人問,“可見過孤?”
雲姜嫣然笑道,“去歲冬,奴就在這座大帳侍奉過大人。大人不嫌棄奴,留了奴三日。”
一聲驚雷劃破天際,閃電把這大帳內外照得通亮。
阿磐兀自失神,一雙眸子透過帳門怔怔地望著。
她取代了衛姝,雲姜也輕而易舉地取代了她。
這世間陰差陽錯的,走錯一步,每一步也都就走錯了。
走上了歪路錯路,可還有再回來的機會嗎?
大抵再沒有了。
主座上的人幾不可察地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