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其藍倏然抬頭。高燁站在臺階的盡頭低眸看她。早上**點鐘的陽光灑照在他的身側,輝映得他的側面熠熠生出一道光暈,彷彿他是她用盡氣力去崇拜的神祗。他終於不再戴墨鏡,她終於能夠直接看到他的眼睛。恍惚之中,她似乎回到了曾經的年少時光,多少個燦爛朝霞照耀著的早晨,她與無數同窗一起站在廣闊的操場上,心情愉悅地仰望臺上講話的學生會主席、那個英俊挺拔的他……
模樣尚未長成的少女,肌膚白皙嬌嫩得如同凝成的羊脂,少年每次經過她身邊,都能夠嗅到專屬於她一人的芬芳……而十來年之後的今天,曾經天涯海角之後,她終於再次近在咫尺。他緩緩綻開微笑,眼睛微微眯起,說:“歐其藍,我以前從來都沒叫過你老婆。”
歐其藍高高仰著頭,陽光在她的眼前幻化出璀璨的星芒,高燁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他的聲音也慢慢飄去了遙遠的地方,她即使想去捕捉,也沒有了力氣。
她朝後栽去。
高燁吃驚地伸出手,他的手也碰到了她的衣袖,可是他尚未使上力氣,她的衣袖便已經從他的指上滑走。
此時此刻的歐其藍已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而地心卻並未放棄吸引她的身體。她在滾下臺階的過程之中突然想起了朱鼕鼕,她不知道當時朱鼕鼕為什麼會忽然踩空了樓梯,她想,朱鼕鼕會不會像她這樣,因為前方佇立著心裡的那個他,她無暇顧及自己,所以才傷了……
高燁從短暫的愣怔之中回神,長腿連跨數級臺階,驚懼地將自己心愛的女人從地面上抱起:“藍藍!”
他的手託在她的腦後,再抽出時已沾染了一掌心的鮮血。
歐其藍的眼前一陣黑一陣亮。混亂的記憶之中,她的身體被胡亂攪動的堅硬水泥團團包裹,它們肆無忌憚地從她的身上碾過,當滾動終於停止的時候,誰又搬了大塊的凝固水泥用力砸她的頭。肌膚上火辣辣的感覺,腦袋上沉悶的聲響,使得她的意識漸漸模糊。她看不清楚將手臂橫在她背後把她緊緊抱在懷裡的他,她甚至還在內心深處艱難地問自己,他是誰,她與他曾經認識嗎……
有一個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似乎無比倉皇,她卻覺得它無比溫暖,她拼出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氣向那個從遠方奔到她身前的男子伸出手,眼簾卻終於無力承受沉重的壓迫,她微笑著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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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如果沒有愛過(4
特護病房裡,頭部纏了層層繃帶的歐其藍沉睡在潔白之中,明信和高燁分別坐在床的兩側。(:)
高燁神色淡然,雖然望著自己所愛的人,眸光卻是淡薄,幾乎像是透明的水晶一樣一覽無餘。
歐其藍手臂也有擦傷,明信想握著她的手都不能夠。他知道,歐其藍這次的意外並不僅僅是意外而已,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一種必然。只是,她傷到這樣重,可知道他會如何心疼?
他不挑明,給她時間,讓她自己去做選擇,只是想讓她順從自己的心而已,並非是要強迫她做任何事,可是,她如今卻變成了這樣。自從當年那場病災之後,她甚至再也不曾住過院,他也曾經暗暗發過誓,決不允許她在他的眼裡再受任何傷害,可是,原來,事情總會朝著人們不期望的方向發展。
高燁雖然一直保持沉默,卻將明信的一舉一動甚至一個眼神盡收眼底。他更不曾忽略過,歐其藍在陷入昏迷之前看他的眼神是那樣陌生而疏離,然後,她的目光從他的身上調離,望向遙遠的天際,卻努力地伸出手臂,朝著惶惶地從遠處跑來的明信。
明信撥出一口氣,看向高燁:“高總,現在新款網路遊戲已經快要上線公測,您交給我的任務我已經基本完成,以後就算是出現什麼問題,其他的程式設計師也有能力解決,因此,請您接受我的辭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