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昱坐上寶座,按照慣例叫太監上前詢問眾官有何事啟奏;幾名官員囉囉嗦嗦的奏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譬如太廟年久失修,有違皇家威儀需撥款修葺;抑或是某縣出現祥瑞,擬請皇上恩准運送上京讓萬民觀瞻等事。
司馬昱一一作了批示,王坦之見時候不早,等這些事奏完便上前奏道:“啟奏皇上,臣昨日接到桂陽郡飛騎奏報,今夏桂陽郡大旱,數十萬頃良田幾乎顆粒無收;現今天氣即將入冬,桂陽郡歷年來冬季高寒,郡守王壽昌請奏開官倉濟民,臣以為此乃大事,桂陽郡人口七萬餘人,若不能解決這些人的飢寒溫飽,恐冬季淪為流民。”
司馬昱剛欲說話,桓溫便道:“開倉放糧?王壽昌是不是當官當的糊塗了?前日皇上剛剛頒佈聖旨下去,著各地將官糧押解北上,以備軍需,王壽昌難道不知道秦人叩關在即,朝廷正是籌備軍需之時?擺明是要和朝廷對著幹是麼?”
謝安上前道:“大司馬言重了,桂陽距京城萬里之遙,朝廷聖旨恐怕最少要二十餘日方才能快馬送達,王太守豈能得知朝廷的意向?再者說來,今年兩吳地區大豐收,我大晉存糧充足,軍需之備無需擔心。”
戶部尚書房自清亦上前道:“謝大人說的對,桂陽郡雖只有七萬餘民,但若淪為流民的話,一則與我大晉天朝聲威有損,二來,流民若生亂也頗為棘手,七萬餘人一冬二十萬石糧食足矣,但不知桂陽郡存糧幾何?”
王坦之道:“奏報上說,桂陽郡存糧十五萬石,但王太守言道,剩餘部分他自行想辦法解決,倒是禦寒冬衣之事,倒希望朝廷幫忙解決一部分。”
司馬昱道:“民之溫飽安居樂業,乃是大事,萬萬不可使良民淪為流寇,當此北地虎狼窺伺之下,此事尤為重要,此事准奏,戶部房愛卿著手辦理,務必要使民身有衣,腹有食。”
謝安,王坦之,房自清均躬身叩拜道:“皇上聖明。”
桓溫臉色陰沉怒道:“今日又桂陽郡,明日再來個零陵郡,長此以往何來物資備戰?”
郗超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桓溫這才住口;司馬昱渾似未聽到一般,問道:“眾卿可還有事奏報?若無事的話便退朝了吧。”
殿上沉默半晌,無人出聲;桓溫、郗超和王珣均有意無意的將眼光在司馬晃身上溜來溜去,司馬晃臉色煞白,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桓溫眼中兇光大盛,似有爆發的跡象;司馬昱見無人啟奏便示意太監退朝,太監張口正欲呼叫,忽然一個顫抖的聲音道:“臣……臣有要事啟奏!”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司馬晃從排班內慢慢走出,低垂著頭匍匐在地,流淚叩首。
司馬昱愕然道:“新蔡王有何事啟奏?快快請起,怎地這幅摸樣?”
這次連韓暮也搞不清什麼事了,新蔡王司馬晃韓暮只見過一次,那還是在華林苑酒會之時,對此人也沒什麼印象。
那司馬晃緩緩將外袍脫去,露出裡邊穿著的一套囚衣;眾人大驚,司馬昱皺眉道:“有事便奏,何須如此?”
桓溫和郗超相視一笑,均想:這傢伙倒是會演戲。
司馬晃磕頭如搗蒜道:“罪臣罪該萬死,有愧列祖列宗,更有負皇恩,皇上恕罪。”
司馬昱從龍座上站起喝道:“快快奏來!”
“臣大逆不道,為人所誘,竟然思量著忤逆謀反,昨夜先皇託夢,歷數罪臣罪責,臣醒來後方幡然悔悟,故而決心向皇上請罪,求皇上治臣之罪,臣死而無憾。”司馬晃痛哭流涕的哭道。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造反忤逆乃是誅滅九族之大罪,司馬晃看似平日渾渾噩噩,只懂聲色犬馬,花天酒地,居然做出這等逆天之事,實在難以教人相信;一時間滿堂大譁。
桓溫振臂道:“肅靜,朝堂之上,怎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