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陳太后的居所。之前已經借過一次陳太后的勢,但結果卻不大理想,再加上朱翊鈞知道陳太后似乎之前也有磕著碰著,身體又不好,他如今不大好意思去見這位嫡母,這會兒就決意單獨幹到底。這一次,他是真正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因此從奉先殿出去之後就是沿路召集人手。
然而,朱翊鈞千算萬算,卻算漏了一點。在如今這四面宮城已經下千兩的時候,被罰提鈴的宮女們也許要開始唱天下太平,但是,太監這種往日宮城中和宮女一樣非常常見的生物,卻沒剩下幾個。因為這種時刻,除非是需要在宮城值夜的司禮監大佬,以及各宮各殿的管事,大多數人都會回到外皇城的二十四衙門,回到河邊直房的私宅。總而言之,這就意味著宮城之中有勇力的宦官只剩下了小狗小貓兩三隻,倒是朱翊鈞的舉動一時間迅速散佈了開來。
當慈寧宮的李太后又驚又怒地得知了這麼一個訊息時,留守內閣的閣老申時行也得知了此事。原本今天是該張四維值守的,然而,張四維領頭伏闕,雖說宮中尚未有隻言片語傳下,把張四維送出宮時,好歹還算是有禮,可總不可能讓這麼一個一大把年紀跪了大半日的次輔再繼續窩在宮中內閣裡。按照日子遞補當值的應該是馬自強,可馬自強想到自己和張四維是姻親,乾脆避嫌了。所以,登第最晚,資歷最淺的申時行,就成了今晚的值夜者。
而現在,申閣老就不得不面對一個前所未有的難題——張四維伏闕,力挺皇帝誅除馮保,而小皇帝在已經碰了一個硬釘子之後,竟然直逼慈寧宮去了!如今是他獨自面對這種絕對有違孝道的情況,他該怎麼辦?
申時行和王錫爵,餘有丁同榜,都是嘉靖四十一年的進士,當年分別位居狀元、榜眼、探花。儘管一甲前三名的前途素來比二甲三甲更有保證,可是,像他們這樣三個人全都在官場上前進速度這麼快,這麼兇殘的,卻還是很少見的。王錫爵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和張居正劃清界限,然後走人,說不定也一樣入閣有望。相形之下,曾經的狀元申時行和張居正一直都維持著尚可的私交,此時此刻只覺得糾結極了。
如果按照忠君的政治立場,哪怕政治投機性來說,他都應該立時傳出訊息去,呼應小皇帝的鋤奸舉動,可白天張四維的伏闕他都沒參加,這趨利避害的心思可見一斑——不但是他,就連馬自強在得知訊息後,都是罵娘而不是立刻跑去聲援,就可想而知這番態度。在他看來,按照孝道來說,小皇帝這一心一意和聖母擰著乾的態度,是完全不對的,須知國朝的太后哪怕從來都沒有廢立皇帝這種先例,可並不是說被逼急了就不會這麼幹!
更何況,李太后並不止朱翊鈞一個兒子,還有一個潞王朱翊鏐!
申時行在直房中來來回回踱了一會步子,最終做出了決斷。如果是王錫爵,也許會破釜沉舟,至少決定幫一邊,可申閣老叫了一個值守的中書舍人進來,盯著對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把人看得發毛之後,他卻用非常緩慢的語調說道:“告訴制敕房和誥敕房,凡我內閣中人,今夜哪裡都不許去。若是內宮有人傳喚,除非是蓋著太后或者皇上御寶,否則全都不許應命。夤夜於宮城之中行走,人臣大忌,讓他們都記住了!”
大明朝開國這麼多年,動亂禍及宮城之中的,有且僅有一次,那還是永樂皇帝朱棣造反時候的事了,而且還是從北邊一路打到南邊,禍亂的是南京的皇宮,而定都北京之後,如宮女暗殺皇帝這種小打小鬧固然偶爾發生,可今天這樣的事情卻是第一次。在申時行心裡,與其這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