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臉一紅,兇巴巴地叫道:“哥,你故意的!”
“對,我就是故意的!”汪孚林笑著在她眉心按了按,這才提醒道,“小小年紀,別時不時就這麼兇,還皺眉頭,小心變老!以後家裡人口多,你哥又是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都得靠你這個精明的妹妹操持,你也得常常多笑笑才是,反正日後能幹活的人多了!”
自從兄長從長時間的昏迷中甦醒過來,而後開始恢復,汪二孃就只覺得往日那個生人勿近的書呆子哥哥漸漸變了,變得開朗和煦,可親可敬。此時此刻,她破天荒沒有發火把人兇回去,雙頰微微有些紅,嘴上卻猶自**地說道:“哥你說得輕巧,是吃飯的人多了才對!爹孃都在外頭,我管著家裡開銷,現在家裡已經沒剩多少錢了,只等上半年的租子,否則咱們就都去喝西北風啦!”
金寶自打回來還沒怎麼和汪二孃好好說上話,此刻聽到她抱怨開銷,他正想開口攬活,卻只見汪孚林猶如心有靈犀一般朝他瞪來一眼,頓時老老實實不敢多事,心裡卻尋思著自己能夠從別的地方幫什麼忙。可下一刻,他就看到汪孚林解開了身邊一個小包袱,把一錠雪花大銀放在了飯桌上。
汪二孃也不過嘴上說說,壓根沒指望哥哥能夠解決這個問題。她目瞪口呆地看著桌子上這銀子,竟沒顧得上這會兒飯還沒吃完,伸手過去抓起來一掂量,又一看底部,當即瞪著兄長道:“哥,你這打哪來的?竟然是都轉運鹽使司鑄造的官銀,怕不有十兩重!”
“這是程乃軒的父親,程老爺送的程儀,你收好。”汪孚林解釋了一句之後,見汪二孃歪頭沉吟了起來,他冷不丁又是一指頭按在了她的眉心,“好了,別想這麼多,我知道人情債難還,日後一定會設法還,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好好管著家裡開支帳,至於從哪裡弄錢,那是你哥我的事!”
汪二孃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官銀。儘管汪孚林把那位程公子形容得猶如丑角似的,可只看程老爺的大手筆,只看他能拿出官鑄銀兩,程家豪富身家便可想而知,而這樣的善意,全都是衝著哥哥的面子。於是,她沒有再多說話,只拿出手帕將這一錠銀子仔仔細細包好放入懷中,等拿起碗又撥拉了兩口飯,她方才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哥,你這次進城的時候那麼急,我只來得及給了你一把散碎銀子,大約二三兩,你住了這麼多天客棧,這次又捎帶了這麼多東西回來,錢哪來的?”
“從小到大,壓歲錢的銀錁子也收了不少,足足一二十兩,我之前就料到有這事,全都剪碎備在那裡,不就有錢了?”
汪二孃登時愣住了。她小的時候,家裡比現在更殷實,和那幾家最富裕的族親都有往來,每逢過年,長輩們常常會打賞那些鑄造精緻的銀錁子,什麼紋樣都有,幾年也攢下來好些,可後來父親突然常年在外行商,母親守著家裡少有和那幾家走動,這樣的待遇也就沒了,就連過年時舅舅給的壓歲錢,也就是新鑄造的幾十文新錢而已。那些錁子她一直都珍藏著,閒來無事常會數數,記得哥哥暗地裡也是,沒想到哥哥這一次竟是動用了!
“哥……”
見一貫潑辣兇悍的汪二孃竟是眼睛微紅,汪孚林有些不能理解她的情緒。畢竟,他沒有從前那段家境轉變時刻的經歷,對於那些他認為是私房錢的銀錁子,當然也沒有太多的珍視。他想了想,沒有開口安慰妹妹,也沒有遞什麼帕子,而是岔開話題道:“大家趕緊吃,吃完了整理一下東西,否則明天怎麼送禮?”
這一夜,一家人折騰到很晚,才把一份份的禮物分好。至於這次跟著回家的秋楓和連翹,空屋子雖有,但還沒收拾出來,也就只能讓連翹暫時跟著汪二孃和汪小妹一間屋,秋楓和汪孚林金寶一間屋。這一夜,有人睡得安穩,有人輾轉難眠,次日早起收拾了之後,眾人立刻開始了一家家送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