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是張四維,而是這麼一個閹宦要挾自己,何心隱可謂是心中異常惱火,倘若不是他家中還有子侄親人,在外也有不少學生弟子,他恨不得直接拔劍把這心思叵測的太監給殺了算數。可他畢竟不是那麼衝動的人,心中動了殺機,他卻仍然不軟不硬地說道:“張公公果然好耳目,只不過,就憑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你以為就能成功?”
“皇上已經大婚了。”張鯨脊背挺得筆直,一字一句地說道,“可馮公公和元輔一內一外,把持朝政,如同一人,若是這樣下去,這江山是大明的江山,還是馮張二位的江山?我知道夫山先生當年是如何為徐閣老定策拿下嚴嵩的,此次又得知張閣老拿到了高新鄭公的文稿,卻被你劫了,所以才邀你到了京師來。我不妨說一句實話,我想做的事眼下不做,將來也會有人做。而如今去做,馮公公也好,元輔也好,尚可安然而退,可將來就未必會如此善了!”
“你別忘了,去歲正是皇上一再留元輔,更破例奪情!”
“皇上不過是因為慈聖娘娘一再促請,這才如此罷了。到底師生多年的情分,元輔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皇上總是記在心上的。”張鯨說到這裡,突然話鋒一轉道,“話已經說開了,我也實不相瞞,此請夫山先生進京,並不是想要你奔走獻策,只為了一件事,那就是高新鄭的文稿!只要你能把文稿全數交給我,此事後續就無需夫山先生你再參與,事成與否也和你無關,我張誠為人這點信用卻還是有的。”
“張公公若要文稿,當初讓人要挾我上京時,直截了當說出來就好,何必又要我一大把年紀親自上京一趟?”
“自然是怕夫山先生用抄本或其他東西魚目混珠,糊弄了我。”
“呵,張公公倒是多疑。可你既然有那麼多廠衛耳目,應當知道,我行囊之中,並無你要的東西。”
直到這時候,張鯨方才臉色黑了下來。他雖說確實在東廠待過,結識了那麼幾個私下裡頗為要好的太監,可並不是眼線遍佈京師內外朝野上下的馮保,在今天何心隱出現之前,他連何心隱是否抵達京城,究竟住在那裡都不得而知,又怎可能得知何心隱行囊之中到底帶了什麼?可是,從何心隱這話中,他還是分明聽出,他要的東西真不在何心隱手上,登時有些心煩意亂了起來。要知道,沒有這東西,他如何去要挾張四維聽命?
一時間,本還一直溫言軟語的張鯨終於失去了幾分耐性,**地問道:“夫山先生要如何才肯把東西拿出來?”
“下次再見時。”何心隱言簡意賅地吐出五個字,見張鯨臉色鐵青,旋即冷冷說道,“雖說我不論什麼時候,都不大討當權的閣老們喜歡,但到底在京師還有幾個朋友,張公公想來也不願意把我逼到死路上,讓我把某些事情給嚷嚷出來。三天,三天後在此見面,我會把東西帶給你。”
剛剛被何心隱的推搪給氣得夠嗆,可如今何心隱竟是肯拿出東西,只要等三天,張鯨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他在這靈濟宮內外全都佈設了人手,何心隱今天既然來了,接下來的行蹤就會完完全全掌握在他之手,到時候他還怕不知道這位將高拱的那些文稿藏在誰手上?而且,他把何心隱弄到京城來,不就是為了摸清楚這位的人脈圈子?
當下他就笑容可掬地點點頭道:“好,那我就靜候夫山先生的好訊息了。”
“那我先告辭了。”
見何心隱乾脆利落轉身便走,張鯨也不生氣,心裡反而覺得這位當年投過胡宗憲幕府,也幫徐階謀算過嚴嵩的東南名士實在是言過其實。
然而,張鯨很快就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因為何心隱帶著兩個健僕,並沒有回臨時居所,一整天之內竟是拜訪了多位今日正好休沐在家的高官,其中包括戶部尚書殷正茂,兵部侍郎張學顏,刑部尚書吳百朋,此外還有好幾位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