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恩怨,追贈高拱一個官職,然後給其嗣子一個恩蔭,幫其印點遺作,這也算是勝利者的大度。可要說張居正不恨高拱……派人還看著這麼一個絕對沒機會起復,且垂垂老矣就只剩下一口氣的傢伙幹什麼?
馮保卻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大肚量,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刻把高拱摁死,所以,他本能地覺著張居正是知道什麼,但卻恐怕還在找證據。所以,將張居正的建議掰碎了分析,他便隱隱約約覺得,可能高拱是寫了點什麼。按照他的本意,恨不得立刻派人把高拱的家裡查抄一遍,可如今他當了司禮監掌印太監五年,就算睚眥必報,也都藏在暗中,深知高拱就算寫了什麼,要發揮作用,還得朝中有人。因此,怎麼挖出那個人,就成了他迫在眉睫的問題。
好在,他仔仔細細梳理了高拱的關係圈,最終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張四維身上!
當張宏踏進這公廳的時候,便發現馮保正在那發呆的一幕。他是在外頭人低聲通報了兩三趟,裡頭卻沒反應時,生怕出事而進來的。見馮保只是發呆,他不得不連連咳嗽了兩聲,眼見馮保終於回魂,他方才笑著提到了潞王出宮之事。
馮保都幾乎快把這一茬給忘記了,此時張宏一提起,他登時頭疼萬分,老半晌才苦著臉說道:“容齋兄,你也知道,張太嶽奪情的事情正在節骨眼上,我離不開。東廠錦衣衛隨你呼叫人手,出了事我們一同擔,但陪同出宮的事情,你還請多擔待。”
張宏當然知道奪情這檔子事,臉上不露,心下卻對張居正這行為極其不齒。古往今來,當然不是沒有官員奪情的,但其中大多數人至少都是先奔喪回家,然後處理完安葬父母之事,再接著守制個一段時間,君王再下詔奪情,如此一來二去往返幾個回合,再起復回朝。鮮少有守在朝中連一步都不挪窩,然後就奪情起復的!由此可見,張居正是從前太過獨斷專行,得罪的人太多,因此深恐自己離開之後便遭人暗算!
連離開一兩個月都不敢!
可如今李太后和陳太后顯然都對張居正大有好感,馮保又在那一個勁為張居正說好話,就連萬曆皇帝雖對張居正敬畏居多,可多年相處,香火情分卻也不少。再者,之前張居正雖說了小皇帝一頓,可終究沒依照李太后的意思代擬罪己詔,故而小皇帝總還掛念張居正幾分。當然,說到底,小皇帝有幾分是因為擔心萬一換了其他人當首輔,萬一再發生這種事,扛不住李太后的壓力而去寫罪己詔該怎麼辦,那就不得而知了!
腦子裡固然轉著這些念頭,張宏卻沒打算貿貿然伸手去管張居正奪情的事——胳膊擰不過大腿,他也懶得管。這時候天色已經太晚了,宮門都已經下鑰,已經來不及去慈寧宮給潞王朱翊鏐送信,他就徑直回到了宮城和皇城之間的河邊直房。大太監們除卻宮外私宅,往往在這邊上都有屬於自己的院落,他和馮保品級相當,宅子自然也是裡頭最好的之一,前主人卻是在高拱敗落之後就被趕去南京的孟衝。
雖是大太監的私宅,卻也和外頭那些權貴使喚奴僕一樣,有各式各樣名頭的宦官充作私臣使喚。管家不叫管家,叫掌家,辦理飲食和出納銀兩的叫管事,掌管鑰匙箱籠的叫上房,掌管那些答應長隨的叫掌班,打發批文書、謄寫應奏文書的叫司房。除此之外,還有管帽、管衣靴、茶房、廚房、打聽官、看莊宅等瑣碎職司。如張宏這座位於宮中的兩路三進私宅中,就足足有各式宦官二十餘人聽他使喚。
聽完掌家稟報了各式瑣碎事務,又令之前汪孚林見過的那個司房把要緊書信拿來給自己過目,等做完這些之後,打發走了人,張宏便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