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登時面色大變,慌忙張開雙手想要攔住人。他身後葉挺等人也紛紛阻攔,奈何雙拳難敵四手,他們雖說總共有八個人,可門外的何止有兩三百號人,這會兒眾人一擁而入,發現院子裡果然躺滿了人。就有人衝進屋子裡去看那些募捐箱。不多時,裡頭就傳來了一聲憤怒的大喝。
“箱子裡的錢都沒了,這些騙子,果然已經把錢藏起來了!”
萬事休矣!
儘管吳大江知道,眼下襬在面前的已經是最危險的境地。可他還是不得不以三寸不爛之舌試圖解釋,可他才剛說自己這些人進來時就發現宅子裡的人全都被打昏了過去,募捐箱裡的錢也不翼而飛,可招來的卻是憤怒的痛罵和推搡,更有人直接揮舞巴掌就上來了。不止是他,其他每一個人也都領受到了什麼叫做集體的憤怒,即便三個往日在街面上最是蠻橫的地痞惡霸也沒有逃脫一頓痛打。
人們雖說憤怒,痛打騙子好一番之後,終究還是漸漸收手,卻是七嘴八舌質問連連,到最後,終於有一個最先和吳大江等人接洽的富民之一站了出來,先是表示自己一開始就被吳大江等人騙去了銀子二百兩,請大家先安靜了下來。眼見氣氛漸趨平穩,他方才上去一把拎住吳大江的領子,聲色俱厲地問道:“說,你們到底把大家的血汗錢都弄到什麼地方去了?”
“方老爺,你相信我,我們今天和你們一塊出去跑了一整天,回來之後就發現這幅情景……”然而,吳大江剛剛說到這裡,就猛地只覺一陣掌風撲面而來,緊跟著就是啪的一聲,腮幫子一時劇痛,卻是捱了重重一個巴掌。頭昏眼花的他只覺得領子一鬆,卻是被人如同丟什麼似的丟在地上。
“你不說,別人未必肯替你瞞著,我就不信你們一個個都是硬骨頭,大不了咱們這麼多人把你們八個關起來分開審!”
聽到這位方老爺如此宣稱,背後那些原本就憤怒的鄉民頓時沸騰了,一個個紛紛附和嚷嚷了起來。面對這一大群捋起袖子氣勢洶洶的人,儘管吳大江深知這時候只能抵死不認,一口咬定募捐箱子是被人偷了,可他絕對不敢擔保其他同伴們能夠扛得住什麼都不說。可還不等他準備出聲提醒其他人,就只見那位之前一直覺得很好騙的方老爺突然蹲下身來,隨手把一團手帕塞到了他嘴裡,繼而又一個眼神示意左右把他給架了起來。
“鄉親們,就在這幫騙子的地方,咱們好好審一審他們!”
正如吳大江最怕的那一點,三個地痞惡霸那全都是滾刀肉,無論拳打腳踢都抵死不認,可和他一起的那四個秀才就不一樣了。葉挺和他是多年老交情了。還能咬著牙不承認,可另外三個訟棍卻都是軟骨頭,當蘸水的皮鞭抽下來之後,哭爹喊孃的他們就一個個全都招了。這其中,就包括軟禁了休寧縣令陳縣尊,同時把歙賊萬餘大鬧休寧的陳奏發往江浙閩廣這一內情。以及想要藉此讓朝廷投鼠忌器,不更動徽州府賦稅祖制的意圖。
吳大江當初出主意的時候,這幫膽大包天的棍徒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可那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準備躲出去避避風頭,可別人就不可能全無顧忌了。想到如此一來的後果,最初聚集起來時天不怕地不怕的鄉民們登時面面相覷,全都害怕了起來。
怎麼會鬧得這麼大?被吳大江這些傢伙一鬧,他們這些盲從的豈不是也要被朝廷認定為亂民,到時候禍及家人又該怎麼辦?
就在大多數人亂了方寸的情況下。方老爺再次成了那個力挽狂瀾的主心骨。當著幾百號人的面,他先是痛心疾首反省了自己輕信騙子的錯誤,緊跟著就開口說道:“聽他們的口氣,亂起來的不止是咱們休寧,只怕是婺源也跟著一塊亂了,其餘三縣也好不到哪去。現在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請一位讓姚府尊和陳縣尊,還有其他各縣的縣尊也要以禮相待的人物出面。去府衙縣衙解釋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