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有吭聲,而是伸出了右手三根手指頭。如此一來,答案不言而喻。然而,楊縣尊非但沒有停止糾結,反而更覺得腦袋炸開了。張四維入閣至今也就是沒多久的功夫,資歷說深不深說淺不淺,更要緊的是,誰都知道那是個亦步亦趨緊跟著張居正的人。如果沒有張居正的首肯,又或者默許和暗示,一向以小心謹慎著稱的張四維會縱容家裡人幫一個操持賤業的青樓女子打官司?
楊縣尊躊躇不語,兩個師爺卻不得不為東家分憂,當下你一言我一語的,低聲又盤問起了嶽明忠,最終不得不確信,這一檔子事情確實就是張四維家裡派人在後操持的。於是,等到嚴厲囑咐嶽明忠不得多嘴之後,等到楊縣尊沉著臉屏退了人,他們就立刻上前出謀劃策。之前越俎代庖的馬師爺直接給出了一個極其陰狠的主意。
“既然這件事橫豎是要鬧大的,而狀子也已經收進來了,更因為張家的緣故不得不收,那麼,東翁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挑一個王世芳在家宴客,又或者家裡正好有很多人的日子,派了快班的捕快出馬,拿著牌票到門前大聲讀出來。王世芳是官身,把人鎖拿回來自然絕不可能,但如此一來,左鄰右舍,路人,乃至於正好在王家的人,必定會全部知道,這就一傳十十傳百了。不論王世芳接下來是承認還是不承認,東翁再立刻寫摺子參本!”
“馬兄,這會不會太大張旗鼓了一點?”謝師爺年紀小几歲,和馬師爺平時相處得很不錯,此時彷彿第一次認識人一般看著馬師爺,好半晌才有些猶豫地說道,“如此一來,回頭東翁會不會被人說趨炎附勢……”
“從前縣尊就是想趨炎附勢也找不到這機會,首輔大人那門頭就不必說了,三輔大人的家門難道是誰想進就進的?科道言官之中有的是又臭又硬的石頭,但往日名聲卻不錯,這次拿一個卑劣無恥的開刀,也是東翁成就名臣的基石!到時候輿論越是壓上來,東翁壓力越大,日後收穫也就越大。東翁須知,別人既然能把秦三娘推出來,便篤定這件事絕無虛假,拿一個品行不端的小人開刀,這還需要猶豫嗎?”
被這最後一句話一刺激,原本還有最後一絲猶豫的楊縣尊深深吸了一口氣,斬釘截鐵地說道:“很好,就如此辦!勞煩謝師爺替我死死盯著刑房,尤其是嶽明忠,馬師爺就辛苦一點,親自去調查一下此事。畢竟,嶽明忠所言,並非全然可信。”
如果事情是真的,哪怕後頭沒有什麼閣老撐腰,他也幹了!想當初他差點就一腳跨進都察院,若不是被左都御史葛守禮一句評語壞事,他現在說不定也在科道之中有一席之地,既能逞公義,又能報私仇,何樂不為!
王崇古萬曆元年進京,先是督理京營,繼而而足足過了兩年方才得到刑部尚書的位子,相對於他的年齡和功績而言,這就顯得不大匹配了。因此,一直都有人覺得更年輕卻身體不好的譚綸應該讓位。王崇古和張四維一樣,都是出自晉商豪門,手頭既然有錢,他在京城的府邸不說多麼富麗堂皇,卻也在西城小時雍坊的黃金地段堂子衚衕。這種地方由於上朝方便,從前歷來都是低階文官租房居住,可王府卻是兩路四進,佔去了堂子衚衕近半地面。
這原本是嘉靖年間一位侍郎的府邸,但那時候風雲變幻,主人失勢回鄉,這大好宅子過手了幾位主人,等到了王崇古手上已經破敗不成樣子。他置宅之初,家裡人也不是沒有顧慮,畢竟那時候高拱下臺張居正執政,張四維又並未回朝,他孤身一人未必能在京師呆的長,但王崇古卻想都不想就買了宅子慢慢修繕,如今屋宇煥然一新,門前的牌匾也早已舊貌換新顏,成了王尚書府。
而小北雖說給史元春和史鑑春分別遞了帖子,約時間去看她們,但原本並沒指望身為王崇古次孫媳的史元春會先答覆,本以為怎麼也是耿定向家先有訊息。然而此時此刻,她的轎子卻是停在了這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