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這會兒,兩乘轎子非常勉強地一前一後在衚衕裡走著,坐在後頭一乘轎子裡的某位公子哥就強壓著嘔吐的衝動,竭力抓住旁邊的扶手穩住身子,最後終於忍不住揚聲問道:“真是在這兒?沒弄錯吧?”
“二少爺,不會錯的,大少爺昨兒個就讓我們打聽了仔細的。就在前頭,不到盞茶功夫就到了。”
儘管多年前朝廷曾有明文規定,肩輿也就是轎子得特定人群才能坐,尤其是公侯伯勳貴武將絕對不許坐轎,文官也得看品級,但這些年下來早就完全廢弛了。即便如此,礙於昨天之事的巨大影響,再加上父親是內閣三輔,僅僅是末相,張家兩兄弟又是趁著張四維去了內閣,瞞著這位父親過來,想要找回之前的場子,不敢騎馬招搖過市。又聽說這衚衕狹窄,不能坐騾車,所以特意選了二人抬的小轎,這自然加劇了顛簸程度。
於是,當來到汪家門前落轎的時候,前後兩座轎子裡的張泰徵和張甲徵都沒有立刻出來。他們唯恐一出轎子就直接吐一地酸水!足足老半晌。張泰徵才第一個哈腰下轎。等到腳踏實地,他忍住腦袋暈乎乎的感覺抬頭看了一下那黑漆大門,簡簡單單的牌匾,以及顯然剛剛粉刷過的白牆,臉上這才流露出深深的怨氣。作為張四維的長子,他自打生下來之後就幾乎沒吃過虧,從前在汪孚林那兒兩次被擠兌得吃了小虧,已經讓他一直耿耿於懷了。
正因為這個,去年他才會在會試殿試期間用了那樣的伎倆。結果就因此被父親訓得狗血淋頭,好些天都不敢去舅公王崇古那兒。
可就在昨天,他又在那麼多人面前被生生落了面子!而父親昨天回來後知道了他在人前受辱,卻反而把他劈頭蓋臉訓斥了一頓,責備他言行舉止太過輕狂。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原本父親計劃是讓他和王崇古之子也就是他的表叔王謙一同參加後年的會試,如今卻撂下話來,就算去參加也只能再等一屆。這樣算下來。他就得再等將近五年,相比汪孚林及第的年紀。要相差整整兩屆六年!
人生有多少個六年?汪孚林是什麼人,不過鬆明山汪氏一支旁系子弟,父親只是個讀書經商全都不成的酸秀才,偏偏卻那般迅速崛起,哪怕他張泰徵的父親張四維已經從賦閒到入了閣,他卻依舊還要在其面前吃癟。憑什麼?
“大哥,站在門口有什麼用,進去啊!”張甲徵這時候也下了轎子,見張泰徵站在那發呆,他不解其意。就上前去推了推人。等到張泰徵回過神來,他就嘿然笑道,“昨天是他有心打你無心,今天是我們有心算他無心。我就不信手中捏著他的把柄,他還能不服軟!要是把那訊息散佈出去,他就等著被人唾棄,別想在京師再立足!大哥,你就看著好了,我非得讓他給你磕頭認錯不可!”
對於張甲徵的大口氣,張泰徵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喝止這個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畢竟,自己對上汪孚林老是挫敗,這信心嚴重不足,還不如讓弟弟去試一試的好!不過,張甲徵神神秘秘不肯說自己手中掌握的到底是汪孚林的什麼把柄,他自然也稍稍有幾分不安。
和那些大門口時時刻刻都守著門房的京城豪宅名門相比,汪家大門緊閉,門前一個人影也沒有,因此張甲徵毫不客氣,親自上前把門拍得震天響。不多時,兩扇黑漆大門就被人一下子拉開了,探出腦袋的明小二滿臉惱火,正要開口質問,卻被張甲徵背後兩個隨從一下子撥拉到了一邊,兩個隨從上前一左一右把門推大了些,緊跟著便笑容可掬讓了兩位少爺進去。
站在地上青磚都還沒來得及修繕的前院,張甲徵東張張西望望,最後輕蔑不屑地冷笑道:“還說什麼徽商豪富,就住在這種下三濫的地方?”
剛剛明小二被推搡得摔了一跟斗,聽到這個為首的惡客竟然如此評價自家父子非常珍視的這座曾經小客棧,他登時氣得七竅生煙,一骨碌爬起來之